上海有同学，往事堪回味，不胜唏嘘，上海老同学，你们现在还好吗

（一）

七日凌晨，从广州白云机场乘机赴沪，开局糟心，航班起飞时间一推再推。

同学冯Y接机，这是高中互称兄弟的哥们。他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最好，却被叫呆子。亥时交子时，我发微信他：兄弟，据说要二点多起飞，说不准要明早才到。你休息吧，我打车就行，把定位发我。

呆子坚决不肯，坚持前往机场迎接，四点刚过就到了机场等候。半小时后我出机场大厅，一眼看见他，虽然二十三年未见，依然一眼认出他，身材微胖，脸圆了点，头发少了些许，还在治牙，当然也与我一样，脸上多了一层油腻，二十多年的时间毕竟在我们身上留下了许多、也带走了许多。

我们没有拥抱，相向走至两三步近，停下脚步，互相打量，嘘了口气，然后用力拉了拉手，互相寒暄，互相感叹，感叹相貌没什么变化，又感叹都老了。

看着他，似乎回到高中的青葱岁月，很温暖。当时一起作业，一起玩乐，经常到他家，听他和阿姨讲上海的故事。叔叔阿姨是上海知青，随厂到江西瑞昌支建，一干几十年。呆子在瑞昌读到高三，九五年高考前夕才按当时政策回上海参考。那儿百里繁华、万千霓虹，对我遥不可及，他们的描述让惊奇的目光更加惊奇，让好奇的人儿早早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上万一平的房子，有一家四五口住十几平房子的蜗居，有一天走不到头的街和逛不完的商场，也让我明白，那里高昂的物价不太适合穷人子弟去读大学。

又恍惚回到失意的九六。我在学校混得不好，父母濒临离婚，哥妹不知去向。暑假准备只身前往温州，努力劝和在那里打工的父母、劝慰母亲。因途经上海，便作几日逗留。第二天随呆子做社会调研，顺便按呆子学校同济大学老师的安排推销各种价格不菲的企业管理类书籍，便宜的一两百，贵的几百上千。我们两折拿货，让我们卖七折，卖后给钱。我们各背一袋重重的书，怯生生走进写字楼（那时不知道叫写字楼，只知道有保安的高楼就有公司），局局促促敲门。听说学生做社会调研，有的公司闭门不理，有的客气接待，甚至捧上一杯冰水或热茶，二十多年前，饮水机不多见。至于卖书，我们顶着烈日跑两天，一单未成。晚上吃饭，他父母见我们俩一下黑多了，心疼，劝我们放弃，呆子犹豫了。我在上海三天，吃住全用他们的，路上两块钱一杯的可口、雪碧、健力宝喝了不少，呆子想喝时，即使我说不要，他依然会一人一杯，我没钱，没掏钱买过一回。想到这些，我竭力鼓励呆子继续坚持、至少再坚持一天。再敲门前，我们会讨论是他敲还是我敲、用左手敲还是右手敲、搓红手敲还是不搓手敲。我们甚至为绕过保安，从落地窗爬进过写字楼。晌午，我开始搜刮劝呆子坚持的话，幸而一家公司老板亲自接待了我们，配合调研后，翻了翻我们的书，表示愿意买几本，但必须打五折。这样一单差不多可赚上千元，我们压住欣喜若狂的心情和表情，对视一眼，说需要商量。最终他们用现金买了两千多块钱书。开了头，我们再也不烦躁了，运气开始好转，一周赚了几千，还有谈好未付的几千。可我找父母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离沪赴瓯。（略有删节）我黯然离沪，车票是呆子帮买的，他还另给了一千块钱。

此次我飞上海前，呆子也为我做了很多准备，查迪士尼攻略，找酒店、订酒店，还专门上网抢了上海自然科技馆的一个小孩科普活动：鸟与梦同行——候鸟迁徙探秘，为我家玟宝费了一番心思。上海男人贴心，从呆子身上可以得到验证。

中午，呆子拉上爱人小孩一起陪我和玟宝午餐，因叔叔行动不便，叔叔阿姨没来。多年前，他们对我不错，我提出在沪期间一定要去看看他们俩。

（二）

下午呆子带儿子弈棋、我带玟萱一起前往自然科技馆与李旭东会合。

李是班上传奇，酷爱武侠。记得他绰号应是“阿飞”，源于《多情剑客无情剑》的那个用破剑的流浪少年。一直觉得李与阿飞气质很象，无所谓的不羁与够朋友的意气相融合，眼睛有时无邪，有时无神。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阿肥”，不久前他还在班级微信群问他哪里肥、谁先叫的，没人自承是始作俑者，当时没想到这茬。再见他，想起阿飞的来历。不过绰号这玩意儿，有的很形象，如我穿得破旧而获封“帮主”，有的就无厘头，如呆子、古董、豹子、蛇等等。

弈棋带玟宝参观，我们三个老同学坐在一起聊天，很快就聊到阿飞应该找女朋友的问题——他四十多了，还没结过婚，甚至没有真正谈过一次女朋友。

我们劝：不要把标准定得那么高。

阿飞：一定要找个一见钟情的女人。

我们：年龄这么大了，你对别人一见钟情，别人未必喜欢你；别人对你一见钟情，你又未必喜欢别人。这世界上一见钟情的夫妻万中无一，互相深爱的也不是很多，一个爱、一个不憎就已经很幸福了。

阿飞：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我听着怎么有点像徐志摩那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味道。

我们：你爸妈就你一个，怎么也要先生个孩子吧？

阿飞：如果不能找到心仪的，绝不会勉强去生孩子，我宁愿独身到老。

仗着对他和他家人有些了解，我又犯了喜欢揣测的毛病，他也欣然配合：我觉得你在爱情和婚姻上有洁癖（对）。洁癖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是你小时候的经历，你母亲想操控你的一切，引起你的极度反感，你潜意识里刻下了一些不能要的女人限制（好象有点道理）。另一个是你学生时代的经历，你是否喜欢过某个女孩（没有），那有没有交往比较好的女孩（迟疑了一下答，不多，好像只有阿黄），那么可能是阿黄（我真的没有半点想追她的想法）【阿飞这是你的回答，人家那么没魅力？她如果去砍你不关我事】，我说的是潜意识，潜意识是你的思维不一定掌控得了的东西，好多错过即后悔一生的情况就在于不知道潜意识的指向，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反正就是有个女孩成了你潜意识喜欢的，你一直在按这个模式去找，但是你又添了不能要的限制，这是很难的。女孩的标准是学生时代的标准，不能要的限制对于进入社会后的女人来说则特别严苛。除非你从学生开始培养，否则成熟女人很难同时满足你这两个方面的想法。

看到他沉思，我以为可以改变他了。很快他抬头轻轻地说：无论如何，我只会找一个我喜欢的女人结婚，找不到就单身。

在正大广场晚餐，董AM过来，也劝说或者是打击阿飞：你都不去找、不主动，怎么行？只要你到外滩天桥喊一嗓子我想结婚，肯定有很多女孩主动找你。如果你每天来一次，这些女孩总会有你喜欢的，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一个，比相亲强多了。

阿飞笑笑，也不生气。

后来谈ML告诉我，阿飞父母离婚，还是阿飞建议他爸的。他在冒大不韪。

我有点理解他了，一个完美主义者，一个在爱情和婚姻里不将就的人，一个不愿欺骗女孩、不愿孩子受任何感情委屈的人，一个四十多岁还心地纯净、善良的男孩，他是值得尊重的，交往的，祝福的。

多少感情将就，多少情感沧桑，多少苦泪伤痛，即算慢慢淡化，何谈生活质量。

愿阿飞找到对的人，并对她说：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了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非名言原话）。

（三）

傍晚游城隍庙，买一把扇子，呆子一定要买单，说是送些小礼物，吓得我和玟宝不敢再买其他东西。

呆子、阿飞和我带两个小孩，就地找了家名店吃了两笼汤包，甚贵，味道一般。

八日，计划去欢乐谷，阿飞全程陪同，早餐由弈棋带领，汤包很好吃。

小朋友仅十二岁，那两天坐地铁都是他带路。呆子介绍，他带弈棋下周去夏威夷，食宿、路线、游玩项目，均由小朋友拟定，他只负责钱。去年已是如此。

（四）

八日晚餐按计划在呆子家。

阿姨去菜市场找了鱼虾鸡等新鲜食材，精心准备了七八个拿手的上海菜，按他们下乡所在地、我的老家江西瑞昌的风俗不停劝玟宝多吃点。玟宝很开心，给菜拍照后，主动要求与爷爷奶奶留张合影。

阿姨腿脚很灵便，叔叔则右手颤抖厉害，夹菜不稳，但尚能应对我的问候，“他已是轻度的老年痴呆症。”呆子如是说。

二十三年，叔叔阿姨老了很多。阿姨约我十年后再到上海看她，我欣然应允。

后记：天天加班，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世界的变化。今天看到一篇爆款文章，上海很艰难的样子。上海有同学朋友，甚是挂念。想到一九年暑假带玟宝去上海旅游，写下上海有同学、上海好同学，往事堪回味，不胜唏嘘。还想到，这两年我东奔西跑，长期不着家，伊不挑病，两个孩子不怎么生病，这真是最大的幸运，心存感激。前两天想到的话：要孩子是为了爱和陪伴，带着感恩。现在就更感谢孩子了。在这个特殊时期，孩子不生病就是对父母最好的爱。愿家人和亲戚朋友都免疫无病，健康快乐！

作者简介：秋梦悄醉，江西游客游西江，工作之余喜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