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近代很多武林人物也当得起这样的评价，如大刀王五、霍元甲等大侠。今天，让荷歌先从形意拳宗师李存义说起。

形意拳，清代传承以山西祁县戴龙邦为宗，称为山西派，戴龙邦学自河南，所以形意拳还有河南派。

直隶深县（今河北深州）人李飞羽（字洛能，1808-1888）因到山西太谷经商，听说县内有戴龙邦这样善形意拳的大师。李飞羽喜爱拳术，遂登门求教。那一年，李飞羽37岁。

他潜心研究形意拳八年，才学入化境，后来与人交手，随心所欲，李飞羽名声大噪，其徒弟众多，最著名的有刘奇兰、郭云深、白西园、李太和、车毅斋、宋世荣等八大弟子。李飞羽这派形意拳，被称为河北派。

深县同乡人刘奇兰（1832-1905）拜李飞羽为师，学形意拳，成名绝技是“龙形搜骨”，后隐居乡间，以授拳自娱，无门户之见，传其绝技给李存义、张占魁、耿继善、周明泰等人。后来，李存义江湖人称“单刀李”，张占魁人送外号“闪电手”，耿继善绰号“粉面金刚耿大枪”。刘奇兰的师弟郭云深，孙禄堂（1860-1933）是郭云深的传人。

孙禄堂，别号活猴，在近代武林中素有武圣，武神，万能手，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之称。现在有人说他是被吹出来的，说什么都可以，毕竟说的人并不活在他那个时代。

说完形意拳传承，下面重点说一下李存义这支及门下弟子之间的恩怨。

形意拳宗师李存义

李存义（1847-1921）和恩师刘奇兰同样是深县人。他的一生，生活在乱世中，经历了清末所有的动乱和战争。他少时家贫，以帮人赶车为生，20岁时向刘奇兰、郭云深学形意拳，后至京城。他为人厚道，轻财好义，与武林名家大刀王五、程廷华等为友，通过同乡程廷华，跟从董海川学八卦掌。

艺成后，李存义先是在淮军出身、两江总督刘坤一军中任督标把总，教士兵练武，后到保定开通镖局，以走镖护院为业，他一把单刀，扬名立万，所向披靡，无人敢劫他的镖，故有“单刀李”之称。

53岁的李存义在1900年前后的义和团运动中，说过：形意拳叫国术，就是保家卫国，不是招摇生事。他亲率弟子手持单刀上阵杀敌，奋起抗击外敌，他曾率众夜袭天津老龙头火车站，痛杀守站俄兵。

晚年的李存义放弃镖行，专心授徒，在北方武术界威望甚高，其徒弟众多，最有名的，有黄柏年（1880-1954）、郝恩光（1871-1923）、李星阶（1879-1948）、傅剑秋（1880-1954）、尚云祥（1864-1937）、马玉堂（1872-1959）、田鸿业、唐维禄（1868-1944）、薛颠（1887-1953）、陈泮岭（1891-1967）等。关门弟子为北大学生陈泮岭。

民国元年(1912年)9月8日下午1点，李存义主办的中华武士会，在天津河北公园（现望海楼街中山公园）正式成立，兼行“开学礼”。传习所在天津河北区大经路（现中山路造币总厂后院一栋两层挑台式楼内），活动于中山公园中。

中华武士会是北方最大的民间武术团体，主要是传授形意门拳术。与南方的精武会齐名——“南有精武会，北有武士会”。

李存义门下弟子众多，辅佐他授徒的，有黄柏年、郝恩光、李星阶等徒弟。

黄柏年在1896年、17岁时拜师李存义，随师父到天津传艺时32岁，武林人称“百步夺枪飞掌黄”，他的弟子中，北体教授张文广（武术九段）、何福生等非常有名。

郝恩光自幼随李存义学习拳技，任中华武士会教员时，已有42岁，他的弟子有李玉琳、骆兴武、郝家骏等人。1923年，郝恩光在吉林意外亡故，大徒弟李玉琳照顾恩师家，传艺给郝家骏。李玉琳武林人称“铁臂苍猿”。

民国七年（1918），70岁高龄的李存义返回河北深州故里，“天津中华武士会”便由李星阶执掌。

李星阶，名李文亭，其父为著名镖师，李星阶与兄李彩亭、弟李耀亭被武林称为“李氏三杰”或“定兴三李”，1900年前后，皆拜李存义为师，学习形意拳技。他曾随被软禁在京的蔡锷将军潜回云南起兵讨袁。离开军队后，李星阶到天津协助师父传艺。

“大”师兄尚云祥

李存义众弟子中，尚云祥虽拜师较晚，但他年纪最长，武艺也精，虽然体弱瘦小，身高不足1.6米，但却以“大杆子”、“半步崩拳”、“丹田气打”及实战武功名震武林，武林人称“铁脚佛”。曾被清朝大内总管李莲英聘请护院，曾在李存义的北京沛城镖局，保定万通镖局主持镖务。

尚云祥是自幼嗜武，在京城经常找人比武，从无败绩，自恃功高，一次在护河边看到形意拳师李志和在打拳，虽然李志和避战，但尚云祥坚持要比，李志和轻松将尚云祥摔在地上。李志和是周明泰的徒弟。两人结交后，李志和推荐了师伯李存义给他。其弟子李仲轩口述的《逝去的武林》一书中记述了尚云祥拜师的细节：

李存义不想收尚云祥，说“身矮力薄，难以成材”，冥思苦想后，他到李存义师父刘奇兰家中做了一个不要钱的长工，挑水种地，出的力气、干的活，比花钱雇来的工人还勤快，这一做就是三年。刘家是当地的书香门第，名门望族，实在过意不去，便教他一套“崩拳”。

刘奇兰认为尚云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自己年岁已高，便推荐给了弟子刘存义。

尚云祥这才拜过师，李存义也消除了对尚云祥的偏见，将形意拳三体式、五行十二形拳法全部精要倾囊相授，并对他寄予厚望，还为他介绍好友程廷华，传授他八卦掌法。

师门恩怨：傅长荣与薛颠

28岁的傅长荣（也叫傅剑秋）于1908年拜李存义为师，也在八卦掌名家刘凤春等门下深造。刘凤春，江湖人称“翠花刘”，为八卦宗师董海川之徒。傅长荣融形意、八卦、太极等武功于一身，技艺日见精纯，功力独到。

李仲轩口述的《逝去的武林》一书讲了傅长荣和薛颠结怨的情况：

薛颠少年时读过几年私塾，不久即弃文从武，投李存义门下，学习形意拳，是李存义晚年最得意的弟子。李存义经常在人前夸赞他，认为他日后可以继承他的事业。

心高气傲的薛颠自认为功夫无敌。薛颠与傅长荣原本交好，两人借宿在关东营口一家粮店，临睡前试了试手，被傅剑秋指出他不足的地方，薛颠不服，要求比试。他们在客栈房间中比试，薛颠被傅剑秋一记“回身掌”打中，撞破了窗子，从二楼摔下去。薛颠一摔在地上便站起来，引以为耻，不告而别，不知去向。

另一种说法是李仲轩的师父唐维禄说的：两人临睡前试了试手，傅长荣突然发力，把薛颠摔了出去，窗框都撞裂了，薛颠深以为耻，便走了。

反正，傅长荣和薛颠的梁子，是结下了。

1921年，李存义去世，终年74岁。其生前好友、徒弟们前来吊孝，远道来的会多住三五天，在武士会馆学员的请求下，会在晚饭后表演功夫。

这时，一个身量极高的人身法快如鬼魅，将在场所有的人震住了。

他自称是李存义弟子，国术馆学员说：“师父没教过这个。”

他说：“我是薛颠。”然后，当众宣布要向傅长荣挑战。

这种公然挑战，傅长荣必须得接，否则便损了名声，但傅长荣为防止发生意外，傅长荣的朋友们看出了薛颠来意不善，八个人不让傅长荣出屋子，看住傅长荣，赶紧请尚云祥出面。

原来，薛颠当日与傅长荣过招，被震出屋外，不辞而别，到了山西习武，先是拜李洛能的孙子李振邦和薛振纲为师，后又至五台山上潜修，在南峰得到一位130岁、法号灵空上人的世外高人传授，学会象形拳。

这十年之中，同门都不晓得他的下落。直到李存义过世，薛颠才回来，指名要与傅长荣挑战。

李存义的弟子中，尚云祥年龄最长，以大师兄的身份对薛、傅二人说：“你俩都是形意门中难得的人才，不要两虎相争。”

若非尚云祥出面制止这场同门之间的比试，后果将不堪设想。

尚云祥与诸方协调，让35岁的薛颠接掌天津国术会。薛颠接掌的，是师兄李星阶的馆长之位，与掌门人差不多。

后话

傅长荣离开天津闯关东，去了奉天，那一年（1921年），日本武士小佐次郎师徒4人在奉天小河沿摆设擂台，部分中国武师击擂受挫，甚至重伤致残。傅剑秋闻讯后毅然登擂，先后将4名日本人击败，其中1人重伤。在奉系军阀张作霖帐下做贴身护卫长、奉天讲武堂武术教官，传授少帅张学良弟兄及东北军高级将领形意拳术。

薛颠接掌国术馆之后，变得非常和气，致力于教育形意拳的下一代。李存义生前的结义兄弟张占魁晚年身体较差，经济状况也不佳，薛颠每个月以自己收入的一半去接济他，也经常前往探视照顾，以晚辈自居。

但是，薛颠在1934年时加入了一贯道，1939年成了山西总柜总掌柜。解放后，一贯道被定为毒瘤邪教，薛颠被人指为“拳霸”，在1953年镇反运动中，薛颠在70岁时被逮捕枪毙。经过文化大革命之后，他的弟子更是几乎消失殆尽，也让他的拳术因此而失传。

逝去的武林

2003年，曾受业唐维禄、尚云祥、薛颠的老人李仲轩，回忆了当年学艺时的情景，形意拳师门中的往事恍如昨天。

年轻时的李仲轩曾想找薛颠比试，被老师唐维禄教训了一通，说“薛颠平时像个教书先生，可脸一沉，动起手来如妖似魔，是给形意门撑门面的大天才。”

在李仲轩眼中的薛颠，“他的五官、身材皆为贵相，的确是练武人中的龙凤，所以知道他的死讯时，我非常震惊，他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现在武林还能打吗？武术本是搏命技，现在不需要搏命了，被称为国术的武术沦为花架子不难理解。

【请尊重原创者文字成果，如若转载，请与作者联系312197223@qq.com】

本号持续创作武术史上各种珍闻，请点赞、评论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