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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凡人故事》第十九回 收家书玉磊听教诲 失靠山肖琴受遗祸

jellybean 2024-04-20 01:44:47 故事摘抄 39 ℃ 0 评论

按:《中师生》公众号将从3月9日起连载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黄文斌的长篇小说《凡人故事》。这部长篇章回体小说,共八十回,总43万字。讲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三个初出茅庐的中等师范生的工作爱情故事。

长篇《凡人故事》第十九回 收家书玉磊听教诲 失靠山肖琴受遗祸

《凡人故事》

——爱情之花虽然珍稀,却总有人将她苦苦寻觅;只求有生幸得一遇,领略那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第十九回 收家书玉磊听教诲 失靠山肖琴受遗祸

书接上回,和乐为顺水推舟,当日起就搭在方怡华家吃饭——基本是到点上桌,吃完撂手,偶尔择择菜蔬,动动刀铲,收收碗筷,也不过是一时兴致。

和乐为兄弟三人,他排中间。俗话说,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姥姥不疼、奶奶不爱是老二。和乐为读初二那年,开始包产到户,家里分了八口人的责任田,大哥参军去了,二姐在读高中,四弟虽然辍学在家,但年纪还小,父亲决定把他拉回家种地。幸运的是班主任李贤兴老师知情后苦口婆心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说和乐为成绩好,考中专可以打包票。乐为父母这才松口——毕竟跳出农门不是普通的光宗耀祖,但还是提了条件:周末不能去补课,必须回家帮忙干农活。李老师心疼那笔补课费,但考虑多上一个中专,学校奖金就多一份,咬咬牙答应了。

和乐为果然没辜负老师厚望,初三考上了中师。虽然身份已经彻底改变,但正如前文交待,地位并没有质的提高,寒暑假照样得下地干活,一张本来就不白的脸越发晒得黑不楞敦,还被同学戏称为小黑子;如今过上了这般养尊处优的日子,自然梦里都能乐醒。按下不表。

且说杜玉磊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坳村的教书生活。上课时间不用说,充实得很——白天的课满满当当;晚上备课改作业,还要抽空辅导肖琴。周末也不会无聊:没去干活的孩子都喜欢来找他,有时在学校,有时到野外,师生玩得不亦乐乎;来得最勤的是小倩——不知是学习吉它着了魔还是她家农活更少,经常一天来几趟。

最休闲的时候是傍晚。学校晚饭早,饭后这段时间杜玉磊几乎风雨无阻到校外散步。碰到村民,只要对方乐意,他能像个闲事婆一样用半桶水的坳村话漫无目的地跟他们拉上半天呱。这天傍晚,杜玉磊出来见桥东堍一个二年级女生伸长脖子往对岸看,过去用坳村话问道:“佳璇,你在等哪个呢?”他现在可以叫出全校每个学生的名字。

佳璇倒不好意思说土语,用普通话回道:“等伊阿。”

“哦,伊阿还没回,那家里有人做饭么?”

“阿妈在做。”

没说几句,对岸过来一个妇女,左肩扛柴火,右手提锄头。“我伊阿回来了。”佳璇撇下杜玉磊跑过桥去,接过母亲的锄头。母女俩在晚霞映衬下,仿佛一幅动人的剪影。“杜先生再见!”佳璇母女刚过去,顶头又来了一个四十左右,穿绿制服,背着邮包的男人。这人就是高邮,已经走了几步的杜玉磊退回桥堍等他先过。

“高邮好!”杜玉磊分了一支烟给他。“杜老师好,又去散步呢?”老高接过烟,“有你的信。”高邮从包里翻出一封信给玉磊。玉磊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老父亲的,谢道:“辛苦了!”

“要说辛苦,大家都辛苦。种田不辛苦?挖笋不辛苦?扛木头不辛苦?老师也很辛苦,一天站几个小时,晚上还得备课改作业。尤其你们外面进来的,周末想回趟家都不容易——当领导可能不辛苦,可不是人人能当啊!”

“那是。”杜玉磊原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高邮借题发挥说了这许多,看来确实有点怪。

“对了,上次忘了告诉你,”高邮道,“本埠的信以后不要粘邮票,我直接捎带就行。”

“这样行吗?”玉磊觉得不妥。

“没事,多年都这样。乡下除了你们外地老师,寄信的不多——能方便就方便一下。”说话时已经走出几步了。

天尚光亮,玉磊小心撕开父亲的信封。

玉磊吾儿展信如晤

知悉你分配在坳村,甚是欣慰。为父这样说,不是不知道坳村是垓地最偏远的一个村;也不是不知道坳村办学条件很简陋;更不是不知道坳村生活条件之艰苦。为父这样说是因为你年轻,年轻人就应该吃苦,吃苦是磨练意志最好、甚而是唯一的方法。先贤有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父亲年轻时也在乡下教过书,现在回想起来,这段生活经历不是苦难,而是一笔可贵的精神财富。

磊儿,你虽然受过正规师范教育,但不能自大,要虚心向同事学习,他们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对提升你的教学水平大有裨益。另外,平时还应当把师范的专业书再拿出来读一读,一是能指导自己的教学实践,二是在结合教学实践更能理解教育教学理论的奥义——理论和实践是相辅相成的。

你母亲看到我在给你写信,托我交代,山区温差大,早晚注意及时添衣服;还问你学校工作是不是很紧张,怎么几个礼拜都不回家?

另:长功叔公的事知悉,死生自有定数,亦不必伤怀。

就此搁笔,余言后叙。

祝教安!

父字

年月日

杜玉磊头脑中闪过一丝愧疚,开学已经三个星期了,真没有过回家的念头——倒是阿莲……玉磊心上瞬时涌上一股热流!回到房间,杜玉磊复信,感谢父亲教诲,请大人放心,自己在坳村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思想上都很愉快。又善意地谎称上周末本来要回家的,因故延宕,现打算中秋国庆双节回去,劳父母大人挂念,心实不安。“匆此先复,余容面禀。”玉磊看着结尾这几个字,自己也笑了,“家书里自己不觉也有了点八股气。”

第二天清晨,玉磊送信去给高邮。高邮才刚起床,睡眼惺忪,接过信:“昨晚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整晚没消停,害我一夜没睡安稳。”

杜玉磊道:“不会吧,这地方能有什么大事。”

这时肖琴从楼上下来,两眼肿得像水蜜桃。高邮叫住她:“肖老师,村里出什么事了?”肖琴冷冷地道:“不知道。”

一会儿巫佳贵过来,看得出也是一夜没睡。高邮又问,他也不想说,碍于情面,简单回了一句:巫书记出事了。

原来坳村支部书记巫天明,这段时间作为副科级后备干部在延州党校培训。培训结束后到海南考察,不幸被鲨鱼咬死。善后的同志在巫书记行李箱中发现了巨额现金和一些金首饰。有关部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要来调查村里的账目。消息传到坳村,坳村干部夤夜准备,这才有了昨晚的乱象。

果然,一天后县纪委和乡政府有关人员组成的联合专案组进驻了坳村。他们花了两天时间,将坳村近三年的账目彻查了一遍。结论是:坳村原书记巫天明贪污挪用公款六万五千三百六十八元,村主任和其它村干部并未涉案。经请示上级,处理意见马上下来了:开除巫天明党籍,没收赃款六千二百五十元八角二分及赃物金项链一条,抄没家产,并处罚金一万。

巫书记和妻子只有个空名,贪污的钱一分没拿回家,罚金、抄没家产不了了之。专案组忙了一阵,竹篮打水,只能两手空空地走了。

这天课间操,老师们齐聚办公室,不顾肖琴的感受,热烈地谈论着这起坳村巫姓史上最大的事件。

“为什么是官都要贪?”“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是人都要吃饭呀?”“就是,没听说‘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吗?”“你当了官也一样——‘谁人莫当官,当官都一般’。”“可是贪那么多钱也花不完啊。”“你真以为那些钱是他一个人贪的!”“我当然不信;可鬼都不信的事,专案组就是信了。”“为什么不信?死的已经死了,活的还要活着——而且还要更好的活着。”“这就叫,死了他一个,幸福一群人。”“这么一说,巫天明的死还是重于泰山喽!”杜玉磊一直在改作业,听了这句话也不禁笑道:“你这话才真叫‘棺材里揭短——气死人’哩,如果死人会开口,第一句肯定是骂……”

“又要骂谁呢?注意一点为人师表好不好!”巫校长一脸不高兴地进来道,“今天是谁值日,为什么没在操场看操?”杜玉磊回了句“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骂过人了?”后,再没人应声。巫校长只好自己去看墙上值日安排表:“肖琴,来我办公室一下。”肖琴一直坐椅子上傻愣着,仿佛隔离在另一个独立的世界,这时抬眼看了看巫校长:“干嘛,不就是没看操吗,你扣钱就是呗!”

“知道你钱多。”巫校长冷笑道,“我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肖琴醒悟今非昔比,口气立时纤软许多:“有什么话就在这边说吧,都是老同事,没关系。”像大洋里的小鱼遭遇袭击时更愿意躲在鱼群里寻求安全感一样,她害怕一个人去校长室接受未知的裁决。

“那我就直说了,你要下去神仙坪。”

“这学期?”

“对,就这几天吧;最迟不要超过下个星期。”

肖琴虽然有预感,但没想到这样快,又问:“李姬调上来?”

“是的——这是村里的决定。”

“可你是校长,就不能帮我说一句话!”

“校长算个屁啊。”巫校长心想为什么要帮你说话,以前仗着巫书记的势不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现在说这话,迟了!“校长算个屁”就是肖琴以前跟他吵架时说过的话。话虽如此,肖琴泪眼汪汪的样子还是激起他怜香惜玉的情怀,提醒道:“你要是求求巫主任,或许还有回头的余地。”

肖琴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专案组走的当天晚上,巫主任就到她房间,先是好语想劝,然后说爱自己很久了,最后又拿巫书记留下的那根金项链上刻了一个“琴”字来威胁。

“他……”肖琴真想骂“他就是个畜生”,当时为了能进村委,像儿子一样巴结年龄比他还小的巫书记,就是当上了主任,也仍然唯巫书记脸色是从,现在天明刚走,就想打自己的主意,真是畜生都不如!……可是人走茶凉,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肖琴只能强咽下这口气,虽然明知巫校长也不是吃斋的,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还是哀求道,“他虽然是村主任,但常言道,现官不如现管,我只求你。你知道,这几年学区统考,我的成绩都在中上,有一年还是第二名;李姬现在教材教法都不合格……”

“我只求你”这句话让巫校长的心活泛起来。她现在无依无靠,走投无路时有意于我也不是没有可能。正是色令智昏,他也不想一想,肖琴连巫主任都不愿委身,怎么会送入他这个老头子怀抱。当下心一软:“这些我能不知道?单纯从教学上考虑,毫无疑问要选你。可是……”巫校长意识到自己在巫主任面前真正叫“算个屁”,就算肖琴脱光了等他话,自己也决不敢表态,他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学校失去了一个人才,还是为幻想中的无福消受,“可是这些顶个鸟用!代课老师的工资是村里支付,‘端哪家的碗,服哪家管’,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再说吗!”

大家平时也有点看不惯肖琴恃宠而骄的姿态,但毕竟同事一场,眼前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点同情心,只是苦于找不出什么有分量的话来安慰。

杜玉磊不清楚这次人事调整的来龙去脉,一头雾水地道:“就算是村里有这权力,可是为什么学期中间突然调整她们两个,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还谁都不好说。

“——要不你先去,等下学年我再找机会把你调上来。”巫校长不甘心幻灭心中美丽的肥皂泡,“你的事我会尽力的——当然,是因你的教学能力。”

“对呀,”大家都附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去下面待一年,我们每天傍晚去看你。”

“我还可以照旧辅导你。”玉磊也劝道。

“谢谢你们。”肖琴又流下泪来,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同事,“这根本不现实——神仙坪是个单人校,我在那无亲无戚,不像李姬可以住姑姑家,叫我一个人住学校,打死也不敢啊。”大家知道这才是实话,又无语。

“好了,大家都去上课吧;反正这事我们也解决不了。”巫校长看了看手表,已经迟了几分钟,“大颜,你去敲一下钟——肖琴,你没心思上就算了,下节课我来代。”巫校长体贴地道。

其实那晚上拒绝巫主任后,肖琴就知道在坳村待不下去了。自己不是坳村人,当初来坳村代课完全是因为巫书记;如今巫书记不在,自己又不愿沦为巫成信的玩物,卷铺盖走人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走得这么快。她明白是李姬的催化作用——那也没法。想清楚了,肖琴不再挣扎,打定主意主动走人。

第二天蒙蒙亮,杜玉磊在河边洗漱,见肖琴挑着行李出来,上岸招呼:“肖老师,你这是——去神仙坪么?”

肖琴摇头道:“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肖琴跟他说了实话。

“这么说你是辞职不干了。”

“算是吧。”肖琴笑了笑。

“巫校长同意了么?”

“他算老几,不干了还用他同意!”

“倒也是,不过说还是要说的,不然大家会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你想多了。也就是你,他们——哼,”肖琴冷笑道,“就是真死了也没人过问的。”

杜玉磊听了没别的话,只道:“我帮你挑一程吧。”

“那就谢谢了。”肖琴没有推辞。

“应该的。愁岭本来就难爬,一个女人还挑副担子——好歹同事一场,不是吗!”杜玉磊挑起担子,下意识倒吸了口气,却发现肩膀不疼了,“有一首愁岭的民谣你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愁岭愁,愁愁岭,愁岭上头有风景;看着愁,想着愁,不看不想到岭头’。”

“真是一首优秀的民谣——平淡中蕴含哲理。”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想不开的——杜老师,你是个好人。本来以为这学期有你帮我补习,考函授有点希望了;没想到希望是这样破灭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新希望往往孕育在旧希望的遗骸里。”

“也是。代课本来就没出息,瞎耽误时间,不如趁年轻到外面闯一闯——好了,放下吧,最艰难的一段你已经帮我走过来了。再次感谢,后会有期——如果真有机会再见,希望还能听到你叫一声‘琴姐’!”

“世界这么小,一定有机会的——肖琴姐。”

“到时我请你喝酒。”

“只要喝的是开心酒,谁请都一样!”

作者:黄文斌,笔名:土村人。1988年毕业于福建南平中等师范学校。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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