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进入20世纪不久，1905年，发生了一起会审公廨案件，震惊天下，轰动中外，在历史上留下了不绝的回响。
这起案件是如何发生的？进程如何？又是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寡妇黎黄氏上海码头被捕
1905年12月6日傍晚，一艘英商太古洋行的班轮“鄱阳号”从吴淞口驶入黄浦江，晚上近10点钟停靠在十六铺的金利源码头。
人声喧闹，众多旅客匆匆下船。贵妇黎廷钰在三个男仆的陪同下，带着15个女孩走下船。黎黄氏的丈夫黎廷钰不久前因病亡故，丈夫是广东籍，她按照广东人的习惯，将丈夫的灵柩运回广东原籍安葬。这15个女孩中的桂花、文香、陈梅玉、王菊安和杨羊宝等5人，是黎黄氏应广东亲戚的委托从四川买了做奴婢的；黎黄氏同时携带百余件行李。黎黄氏等一众人员的出现，特别引人注目。
金利源码头
租界巡捕
一群巡捕守候在码头，巡捕头木突生一声命令，多个巡捕冲上前拦住黎黄氏盘问。一个男仆拿出重庆道台所发的护照，巡捕头木突生拿过护照，看也不看就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立刻命令巡捕将这批人全部带走。
黎黄氏等人先是解释，看见巡捕不听，就责问巡捕凭什么抓人，最后呼叫抗议。巡捕以“拐骗人口”的罪名，将黎黄氏全部押上警车，送到四马路上的工部局中央捕房关押。
原来，黎黄氏等人从重庆乘“鄱阳号”途经南京浦口时，船上一个水手向黎黄氏索讨酒钱，黎黄氏随手给了两元钱。水手嫌钱少，心生不满，看到黎黄氏带了一批丫环，就起了坏心。当船行驶到镇江时，他向一名传教士编造了黎黄氏是人口贩子的故事，让他向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举报。巡捕房收到来自镇江传教士的电报，就等候在码头捕捉黎黄氏等人。
案件交由位于会审公廨审理，中方谳员关炯之、副谳员金绍成和英国副领事德为门（B.Twyman）负责审理。上海会审公廨是专门审理中国居民为被告的诉讼案件，它由中方专职会审官（谳员）与外方陪审官（领事）审理。如果案件涉及洋人或洋人雇佣的华籍仆人，由外国领事参加会审或观审；如果被告纯属华人，由中国谳员独自审断。
消息传开，各家报纸纷纷报道，引起上海各界的关注，一场轰动中国的案件揭开了帷幕。
法庭上双方激烈交战
公审公廨外貌
1905年12月8日上午，公共租界会审公廨，工部局巡捕房起诉黎黄氏拐骗人口案开庭。
中国谳员关炯之、金绍成与英国陪审员副领事德为门出庭审理此案。
旁听席上挤满了人，他们有上海各行业的人士、黎黄氏在上海的广东同乡、上海《申报》和英国《上海泰晤士报》等中外记者。
黎黄氏和她的随从以及15个女孩站在堂下，巡捕和会审公廨的差役站在两旁。现场气氛森严肃杀。
关炯之
审讯开始，黎黄氏供称，随行5个女孩是她的广东亲戚来信委托买的丫鬟或是婢女，都有买卖凭据。女孩桂花等人陈述，和黎黄氏所述相同。
审讯在将近中午时结束，会审官关炯之宣读判词。他认为巡捕房控告黎黄氏“拐卖人口”证据不足，需要进一步调查事实真相；现将黎黄氏诸人关押在会审公廨女看守所听候处断。
关炯之说到一半，英国陪审官德为门大声说道：“此案固然需要进一步调查，但犯人必须由捕房带回。”
“德为门先生，未决女犯押在西牢，《洋泾浜设官会审章程》无此条例，且又未奉道谕，故不能照准。”关炯之明确地驳回了英国副领事德为门的意见。
“本人不知有上海道台，只知遵守本领事的命令。” 德为门粗暴地叫道，说完不容商量地命令巡捕将人犯带走。
“既然如此，本人也不知有英领事。” 关炯之忿然地说，他让差役将黎黄氏等人押往公廨女看守所。
公廨差役奉命要将黎黄氏等人带走，德为门急了，大声喝令巡捕抢人。巡捕头木突生冲在前面，指挥其他巡捕挥舞着警棍一拥而上，双方发生激烈争执，互相抢人，乱作一团。
巡捕人数众多，打伤两个廨役，其中周裕卿左耳被打得流血，张泰右眼受伤，副谳员金绍成见状上前拦阻巡捕，巡捕竟然举起棍子就打他，金绍成眼明手快，一把将木棍夺下，但是金绍成身穿的朝珠补服已被巡捕扯破。坐在旁听席上的《上海泰晤士报》洋人记者，冲出来动手猛打两个廨堂差役。守在大门口的差役见事情紧急，赶忙将大门关闭，不让巡捕出门。巡捕见大门紧闭无法出去，跑到关炯之面前，要他立刻交出大门钥匙。
“你们可以毁门，可以行凶打人，甚至杀了本官，也无不可！就是不能开门！”关炯之大声喝斥，说毕愤然离去。
堂上堂下人声鼎沸，爆发出激烈的吵闹声。最后，巡捕仗着人多势众，强行破门而出，将黎黄氏一行押上囚车，押往西牢关押；15名女孩子则被送进为妇女提供救济的济良所。
事情没完，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待续）
作者柯兆银简介：
柯兆银，副编审，现任某杂志副总编辑（丛名正 摄）
《上海故事周末茶座》公众号，在今日头条平台同名同步发布，并被平台认证为优质文化领域创造者。
工作简介：
曾在《沪港经济》《浦江同舟》《浦东开发》《国际市场》等杂志和《联合时报》《上海商报》等媒体和远东出版社工作，担任责任编辑、编辑部主任和副总编辑。
先后采访海内外众多人物。
担任主编的图书（部分）：
1.《上海滩野史》（江苏文艺出版社，1993年6月第1版）
2.《老上海丛书》主编
丛书分册有《老上海名人故居》《老上海财富故事》《老上海侨民生活》《老上海摩登女性》《老上海迷人风情》（中国福利会出版社，2004年3月第1版）
主要作品：
1.长篇小说《高考的故事》（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3年6月第1版）
2.《嬴在起跑线上》丛书3种：
《学生成才的42条建议》（少儿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
《10位杰出中学生成才纪实》（少儿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
《学生成才地图》》（少儿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
3.《大德必得其寿：书画家李成勋丰年传略》（上海书店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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