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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上海冶病的母亲回到老屋,逼我背乘法口诀,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

jellybean 2024-04-19 12:47:05 往事回忆 152 ℃ 0 评论


来上海冶病的母亲回到老屋,逼我背乘法口诀,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某一天,六七岁的我刚刚从外面和小伙伴玩耍回来,外公突然告诉我,有一个叫妈妈的人来了。我听了心里没有多少反应,“妈妈是谁?妈妈是什么?”

在这之前,我对母亲是没有任何概念和印象的。我从小生在上海,后来听大阿姨说,母亲是在上海一家叫红房子的医院生下的我。生下我之后,她应该是不得不匆匆作别,把我丢在上海市青浦县西岑镇让外公抚养,转身惶然回到了那个她几年前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的支援的西南城市。可能,她工作的贵阳毛巾厂给她的产假有限,在她临走之前,单位管人事的还专门叮嘱她一句,“谈文莲,生完孩子后赶快回来上班,别耽误了革命工作。”——我生于1971年,那个年代有个醒目的名词,叫文化大革命。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西岑粮管所一所简陋的老房,作为谈家大小姐的母亲当时是什么感受,我无从得知。看到自己生的孩子,一直不在身边,忽忽数年,已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一个无忧无虑、贪玩调皮的小孩,母亲当时是什么感受,我仍无从得知。那时候的我太小太小,还不懂得观察大人的表情,揣摩大人在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即便现在有人生经验的我已具备了分析判断的能力,但那双年幼而稚嫩的眼不经意地扫过母亲,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遗憾。

母亲不是专程来看我,看她这个几年不见的儿子的,而是来上海治病的。

她得的是肝癌,一个至今仍让我惕怵和憎恨的医学名词。

即便她来到上海的这个小镇,她也不能长住和稳坐,她得赶到上海市区的大医院,去治那可恶的病。不过,她还是给我带来了我这一生唯一和母亲相处的短暂时光。

我那时刚刚上一年级,开始学乘法口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课堂上,那个和善美丽然而有点苍老的数学老师教了之后,回到家,我们还要自己背诵。我记得我有一个铁皮的铅笔盒,打开盒子,上面赫然印着满屏的乘法口诀。这个于大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知识,对刚刚入学的稚童来说,仿佛是科学路上需要攻坚克难的碉堡。

母亲治病住在小镇的时候,刚好是我学乘法口诀那段时间。她给我下了通谍,“你不背完乘法口诀,就不准吃饭。”我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叫妈妈的人为什么这么凶,外公可不是这样的,外公一直都很慈祥,没这么逼过我。如今的我回过头来想才明白,母亲不是真的凶,她懂得只有严厉地教育孩子,孩子长大后才会有出息,她的严厉,只不过是一个母亲慈爱的表现。

我相信,她的内心充满了对我的绵密深爱。


夏天的日头很长很亮,从小河里游完泳,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再在身上扑一些痱子粉,我脸上、身上都是点点面粉状的东西。此时,迫于母亲的威逼,我便搬了个已有一定年头带靠背的小竹椅到家门口,开始背乘法口诀了,郎朗的声音回荡在古朴而宁静的小镇一隅,旁边有大人走过时,脸上都带着一种领悟的笑。一个幼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怕别人笑话、认真地吸取知识的营养,如今想来,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

很快,我就学会了背乘法口诀,好像在班里还取得成绩上游的地位。

晚上,在我那张一直睡的小床上,母亲和我相挤同睡。母亲占了小床的大半,而我则侧在一边。睡觉时,母亲不避她这个数年不见的孩子,撩起她的衣服,我看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她和我不一样,在下腹部有一个鱼骨样的形状,一条较长的直线,两边围绕着数条短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母亲做手术后缝合的伤疤。母亲把我搂得紧紧的,和她的肌肤紧紧相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有点好奇,有点陌生,有点拒绝,但好像又有点渴盼,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很奇特,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很快,我在她怀中睡着了。我从她的肚子中来,这次,我不过是再次回归母体。


她搂着我的时候,我好像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的眼神。在我依偎着她睡觉时,她看着我稚嫩的小脸,或许会浮想联翩:我的儿,我和宝贝,妈妈的病不好治,或许数日后将不在人世,我可怜的孩子,我多想陪伴你长大,看你娶妻生子,可是……

两三天过后,我的母亲,谈家的大小姐,又去上海市区住院治病了。我的外公,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身体状况不大好,可能心中会隐隐涌上一丝不祥之兆,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一天,我正在西岑小学上课,“同学们,……”课任老师的声音不时在教室中回荡,突然,班主任急匆匆闯了进来,她把我从座位上叫了出去。门外,是我的一个亲戚,他神色凝重地告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为母亲送葬的整个场景,我记忆不甚深刻,那时的我还无法深深体会到亲人、尤其是母亲去世的那种巨大伤痛。从留下来的黑白照片来看,矮大人半个身子的我,肩膀被一位平时不大熟的、上海市区的亲戚的手搭着,那只手坚实而温暖,仿佛在无声诉说,没有妈妈的孩子,余生将是多么艰难和伤悲。我,只是平静地凝望着躺在推床上一动不动,曾逼我背过乘法口诀的那个叫妈妈的人。


我一辈子不知被为世人传诵吟咏的母爱为何物,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了无尽的伤痛和遗憾。但有时想想,我觉得在与母亲此生唯一短短相处的几天内,又好像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种叫母爱的伟大东西,它尽管难以捕捉,但又的的确确在我的生命中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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