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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宠小甜妻 (全文已完结)

jellybean 2024-04-18 20:48:30 经典语录 145 ℃ 0 评论

一身灰蓝西装,年过半百的张英雄战战兢兢地来到“大胜银行”的会议室门口。


逃宠小甜妻 (全文已完结)

在空调清凉的室内,他依然紧张地冷汗直冒。未来会怎么样,就看今天这一仗了。


自从上个月向银行提出贷款的申请,一直都没有下文,他还以为这回真的不行了,没想到昨天来了一通救命的电话,所以现在他才会在这里。


他的公司是一家员工约有百来人的中型贸易公司,本来一直都经营得不错,没有暴利但也赚了不少盈余。可是在大环境不景气下,出现了创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公司就快撑不下去了。


他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三个儿女都长大自立了,他和老婆也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家;但那些辛苦了大半辈子为公司卖命的员工要怎么办?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吧!那实在太没良心了。所以,他决定能争取多少算多少,大不了就把老本拿出来压上了。


美丽端庄的秘书小姐打开会议室的门。


“董事,张先生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


张英雄觉得这个背对他的神秘董事的声音听起来好熟,好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不,是死对头!声音是越听越像……


被称做董事的男人慢慢旋过大皮椅,终于,两人面对面了。


“你……”张英雄不敢相信地手指着对方,“唐太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死对头就是死对头,过了三十多年又对上了。


“哈!想不到吧!你现在看到的这家银行是我的……”好像吹得太过头了,唐太郎修正说法,“嗯……我是股东之一啦!”


“你是股东?”张英雄不想承认,姓唐的这家伙混得比他好,不过他身上的肥肉也比他多,这样想他就平衡多了。


唐太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才说话,“你是来谈贷款的吧?我都了解了。”


“你想得美,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借钱!”张英雄义正辞严地拒绝。


“你要让你的公司等着倒闭吗?”


“我……这是我的事……”他的气焰突然小了很多。


“老张,你还是这么爱耍帅,你以为你还是三十年前的你吗?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嘛!这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太郎,你也一样,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难怪惹得雪柔讨厌。”


“你说什么?!雪柔她都是因为受不了你这块臭脾气的硬石头才会离开,都是你害的!”


两个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的欧吉桑,翻起旧帐也不输给街坊邻居的婆婆妈妈,记忆力好得很。


话说当年,张英雄和唐太郎是一起逃课、打弹子、泡妞的高中死党,直到他们同时喜欢上了隔壁学校的校花尹雪柔同学,但这并不损及他们的友谊,他们要公平竞争,因此三人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学联考完,两人向她表白,谁想得到,她竟然早就有个念大学的男朋友了。


后来,她念完大学就马上嫁给男友,两人一起出国深造,至今没再回来过。两个同窗好友每每提起这件往事都要动气,扯上老半天。


“臭老头!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死也不会跟你借钱!”张英雄很有骨气地丢下一句,“再见!”


“等一下,老张!”


“干嘛?”


唐太郎正经八百地对上老友的眼睛,认真地说:“这钱,我是一定要借给你的。”


“什么?!”张英雄觉得他的老友实在病得不轻。“唐太郎,你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还是怎么样?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吗?”


“你听我说嘛,你也知道这么大笔的贷款,一定要全体董事都同意才有可能过关。”


“是没错……”


“这一点,我可以运用我的影响力助你一臂之力,顺便再免费送你一个商业头脑一级棒的总经理。”


“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目地?”张英雄狐疑地看着他,谁晓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的女儿。”


“什么?!”


张英雄怒发冲冠,气得瞪眼暴青筋,一副随时会中风的样子。


“唐太郎!你这个老不修!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几岁的人了,有妻有子,还想要我的女儿给你当小老婆,这种事我死也不会答应!你别忘想!”张英雄破口大骂。


“什么小老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人吗?”唐太郎气定神闲地公布答案,“我是要你的女儿给我做媳妇。”


张英雄一愣,“可是我女儿已经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了呀!”他的老婆都还来喝过喜酒的,才不过三、四年前的事,唐太郎现在就记不得了,不会是真的患了老年痴呆症吧?


“我说的是另一个。”姐姐嫁了,还有妹妹啊!


“你是说……”


张亦舒接到父亲那通怪里怪气的电话后就匆匆忙忙赶回家,也顾不得手上还有一堆稿子要赶,截稿日迫在眉睫。


老爸在电话中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商量,至于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是一点谱都没有。


回到家,父母一脸愁容地坐在沙发上,连出嫁的姐姐都在,虽然姐姐本来就住离娘家很近,也常一天到晚回娘家串门子,陪老妈聊聊名人八卦,顺便吐点苦水,说说姐夫的不是,不过今天的气氛的确不太一样,有点怪……


“怎么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她以轻松愉快的语调问道。


“亦舒……”姐姐张梅咏欲言又止的,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啊!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知道嘛!”她可不会什么读心术,光用看的就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亦舒,你要有心理准备,听了以后不要太惊讶。”张梅咏强打起精神说。


“什么事?”张亦舒看向父母,最坏的念头在脑中形成,“爸、妈,是不是你们的身体……”


“不、不,我们的身体很好……”张夫人已经快要哭出来,“是……是你……”


张亦舒看见母亲手中抓着前年一起去摄影公司拍的全家福照,因为是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她那长年在落后地区行医济世的哥哥还特地请假飞回来,全家一起去知本温泉玩了一趟。


不会是哥哥出事了吧?


“哥他还好吗?”她屏着呼吸,不敢喘息,就怕听到坏消息。


“浩咏他很好,昨天我还和他通过伊媚儿呢,”张夫人很戏剧性地拿起手绢按按眼角。


张亦舒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可是……那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你们急着把我叫回来,说有事情要跟我商量,结果大家都没事,今天是愚人节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工作要作?我、很、忙、的!”她也不想发飙,但他们挑错时间开玩笑了。


“亦舒,我们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是你爸爸他……”


“爸爸怎么了?”


“就是……”


“月香,还是我来说吧!”张英雄垂下头,语气有些悲凉,“公司,就快倒闭了。”


“就这样?”


“怎么办?亦舒,爸爸的公司就要没了……”张夫人这下是真的哭倒在女儿镶里。

“倒就倒吧!那也不需要这样愁眉苦脸啊!我有工作,赚钱养活你们不是问题。”她安慰着敏感的母亲。而且,不是她爱吐老爸的槽,以他那种海派的性格,耳根子又软,出了货收不到钱是常有的事,公司还能撑到今天,她才觉得真是奇迹。


“其实,我有一个老朋友愿意借钱帮我渡过这次的难关。”张英雄越说越小声,“可是有一个条件。”


“哦?”老实说,她真的很佩服敢借钱给老爸的人,是谁这么勇敢?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张氏夫妇面有难色,于是推派大女儿当代言人。


“就……就是你啦!”


“什么?”她是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朋友,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你要嫁给他儿子,做他家的媳妇。”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爸,我是你女儿耶!你居然拿我去谈条件借钱,我竟然比你那家烂公司还不如吗?”张亦舒气得口不择言。


“亦舒,不是这样的……”张英雄想解释。


“不用再说了!这种条件我绝不会答应。”她抓起背包正想走,却被姐姐拦住。


“张亦舒,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很没良心吗?好歹爸妈也养你这么大。小羊都知道要跪乳、反哺,你难道不懂得感恩?”张梅咏说得义正辞严,狠狠地教训了妹妹一顿。


“如果换成是你,你嫁不嫁?”她对姐姐抛出一个犀利的问句。


“我……”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强求别人做到,我不会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嫁人的。”她冷冷地说。


“亦舒,只是去见一面嘛、去见一见他,也许你会喜欢呢?”张夫人低声下气地哀求了。


“妈……”


“算妈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这时,张英雄和张梅咏一左一右地架着张亦舒到车上去。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卖女求荣!”


要她嫁人?她是抵死不从!


实在是太荒谬了,她老爸异想天开,对方也够无厘头,竟然把她的婚姻大事拿来当作借贷条件,这可是她的终身幸福耶!


她活了二十九年,还没听过这么天方夜谭的事,还有,对方该不会是瞎眼、耳聋、断手瘸腿的吧?再不就是智障或精神有问题,不然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找老婆?


天啊!想到这里就不免让人打了个冷颤。


她没有歧视残障人士的意思,她也没妄想要嫁一个金城武,既然是人生伴侣,只要没有不良习性、健健康康和她情投意合就行了,其它的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张英雄带着妻子、女儿来到餐厅的包厢门口。


“我不嫁!我绝对不嫁!”张亦舒在服务生打开房门时,还不停地嚷着。


金碧辉煌的中式包厢房中坐了一对笑容可掬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子。


“啊……老张,欢迎、欢迎!”唐太郎起身相迎。


“老唐,让你们久等了!”张英雄也堆起笑脸,一派客套。


两位夫人参加了同一个妇女会,常常一起出席活动,彼此相熟,这种时候,她们更是站在同一阵在线。


“这是小女亦舒,她现在是杂志社的采访撰稿。”张夫人适时地把女儿介绍出场。


“我知道,上个月我和子骥才接受过她的访问。”唐太郎呵呵笑着。


“唐社长?!”张亦舒不敢相信。唐社长竟然是老爸的老朋友,而且还提出那么可笑的交换条件?上一期的杂志因父亲节的缘故,做了一个专题,访问各行各业的父子档,她正好采访了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的社长和他的接班人,没想到就是他们。

“亦舒,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又雅致又有意境,人如其名,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这么能干。月香,你真是好福气。”唐夫人牵起张夫人的手,称赞地说。


“你太夸奖了,你们家公子才是超群出众。”张夫人也送了顶高帽给对方戴一戴。


张亦舒直想翻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这么老套的外交辞令她们也讲得这么顺口,真做作。


“来!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唐子骥,你们见过的啊!”唐太郎乐得开心。


当初接受采访时,他就对张亦舒留下极好的印象,暗示了儿子几次要有所行动,无奈儿子不为所动,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刚好,张英雄的贷款案又由他承办,这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个儿女亲家,他是结定了。


“张小姐,你好。”唐子骥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张亦舒像被催眠似地,傻傻地伸出手来和他相握。


他既没瞎眼也没耳聋,手指修长、身材高挑,小麦色的肌肤和他身上深灰色的亚曼尼西装十分相衬,浓密的短发整齐有型,细长的单眼皮炯炯有神,挺鼻薄唇,他看起来不像是找不到老婆的男人啊!


当时在唐社长的办公室她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竟然是要和她相亲的对象。


在场的四位长辈还有张梅咏都一副准备办喜事的笑脸,看在他们眼里,这对金童玉女的结合是八九不离十了。


“来!坐下来再聊,我特地点了这家餐厅最出名的二头鲍。”唐太郎招呼着。


双方父母对两位男女主角越看越中意,聊着、聊着,直接就商量起婚事来了,什么吉日、酒席啦!婚纱照啦!讨论得有模有样、煞有其事,唐子骥却像个死人一样,一句也不吭,甚至连看也没看张亦舒一眼。


搞什么嘛?她可不是被拿来当作会下蛋的母鸡,她承认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但她没打算在这个时候结婚,她还有工作,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不管他有多像她想象中的白马王子。


“老张,他们结婚以后,就让子骥负责管理你的公司,你可以退休回家享清福,我保证子骥一年内就让公司赚大钱!”唐太郎越说越高兴。


“这实在是太好了!我就是少一个像子骥这么优秀的经营人才,现在有他来当我的女婿,公司交给他,我就放心了。”张英雄也说出真心话。他的三个孩子都对做生意没兴趣,他也不想勉强他们做不喜欢的事。


“哪里的话,是我们得了个好媳妇。”唐夫人也笑着说。


张亦舒终于忍无可忍,很没形象地大叫,“够了!”


“怎么了?亦舒……”


“我有话跟你说。”她看唐子骥还坐着不动,便起身拉了他的手往外走,“走啊!”


唐子骥倒是没有拒绝地跟着她走。


直到他们手拉手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剩下的五个人面面相觑,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该不会……这么快就被电到了吧?”张梅咏一边吃着鱼翅羹,一边如是结论。


张亦舒气呼呼地拉着唐子骥走出餐厅。坐上门口的其中一辆排班出租车。


“我告诉你!我不要这种虚假的婚姻,绝对不要!”她一上车就来个下马威。先开口的就占上风。她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


“所以你是要拒绝这桩婚事啰?”唐子骥的口气仍是不愠不火。


“那当然!难道还要我笑着接受吗?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吗?”


她觉得他真的有问题。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我并不反对。怎么?你不赞成吗?”结婚对他而言只是个人生必经过程,相亲也是不错的选择。

张亦舒像看到ET似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脑袋都在想什么啊?


“请问两位上哪儿?”出租车司机趁空挡发问。


“闭嘴!”张亦舒不是故意对司机咆哮,她真正想吼的是身边这一位,“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们现在在二十一世纪,科学家都已经能证明火星上有生物存在,为什么我们还要奉父母之命结婚?”


“我不相信你会想嫁给火星人。”他慢条斯理地说。


他是神经病!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我只是开玩笑。”他在看见她嫌恶的表情时补上一句。


“你的幽默正常人很难理解!”她嘲讽道。


他只是微笑。


“好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到此为止,再见!”


“等等,”他及时拉住她的手,“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什么答案?”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这么随便?!没有鲜花也没有钻石,而且还在出租车上,听起来乱没诚意的。


“当然不要!”她吼回去,“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甚至也算不上认识,怎么结婚?”


他不慌不忙地从西装口袋拿出他的烫金名片递给她,“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唐子骥。”


“我说的不是这种认识!你还不懂吗?我……”


“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她好没气地说。“但那不是重点。”谁说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没有男朋友又怎么样?


“那还有什么问题?你没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我也没有等着步入礼堂的女朋友,我看不出有什么我们不能结婚的理由。”他说得合情合理。


那天在办公室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倒是他父亲对她赞不绝口,今日再见,他忽然发现,和她结婚也许不是件坏事。


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也是个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有个性有主见,全身充满活力,正好和他完全相反。


他的人生一直都很严肃、沉闷、拘谨,还有财经记者形容他是少年老成,如果他的生活有她的加入,那肯定会有巨大的改变吧!


他竟然开始期待,她会为他的日子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精采剧码了。


“拜托!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们不能结婚!”没有爱,她不会嫁的。


说她是个还相信童话的笨女人也没关系,她就是那种相信爱情、憧憬因爱而结合的古板思想,一辈子嫁不出去总比为结婚而结婚来得好。


“两位到底……”司机又插嘴了,这对情侣怎么这么奇怪,她不要、他要,他们不说,他怎么知道要开去哪呢?


“等等!”唐子骥做出阻止的手势,让司机不再发言,“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父亲的公司倒闭吗?”


“那是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这的确是她最大的弱点。


“没有比嫁给我更好的办法。”他有自信能让她父亲的公司起死回生。


“我不会为钱出卖自己,那是愚孝。”她淡淡地说。


“你觉得相亲结婚不好吗?我个人倒是认为不错。”他说的话看似不相干,其实是在宣誓他的决心。


她听懂了,“所以你还是要和我结婚?”


他很郑重地点点头。


“我不嫁!死也不嫁!”张亦舒拍拍司机的肩,“停车!我要下车。”气急败坏地下了车,她又回头走进餐厅。


唐子骥优雅地掏出一千元钞票递给司机,“不用找了。”然后他也从容下车走回餐厅。


司机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千元大钞。他根本还没开车啊!

此刻,张亦舒人正在台北最知名的婚纱店里试礼服。


之前她还那么信誓旦旦、赌天咒地、发毒誓宁死不嫁,结果咧……还是拗不过父母的泪眼攻势,再加上姐姐在一旁碎碎念,推波助澜地说唐子骥是个值得投资的好男人,要不是她结婚得早,就是倒贴她也是愿意,好像做妹妹的她不嫁是天大损失似的。


本来她是抱持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再和唐子骥详细谈谈,毕竟只见过一面就决定结婚,实在太过草率。难道不能先订个婚什么的,或是约个几次会试试看再来讨论下一步吗?直接从相亲跳到结婚,不会太快了吗?


可是他这个准新郎却缺席了,让她独自去应付两位超级热情的妈妈和爱凑热闹的姐姐,还有一群讨好巴结的店员等着往她身上做装饰。


“哇!好漂亮喔!真是漂亮的新娘子。”唐夫人看媳妇是越看越中意。


张亦舒现在穿着一件马甲式的礼服,束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蓬裙上缀满了蕾丝和亮片珍珠,裙襬足足有三公尺那么长,更不用说头上那一大堆花呀、皇冠、头纱的。没想到看起来很普通的婚纱礼服居然会这么重,她连走路都有困难。


“会不会太华丽了?新娘子嘛!要喜气也要高贵才行。”张夫人喜欢优雅的样式,她可不想把女儿打扮得像是红磨坊里的歌舞女郎。


于是,张亦舒又换了一套素白的紧身鱼尾裙襬礼服,闪闪发亮的雪纺纱在她的脚踝处形成了一圈小波浪,但是当拉炼拉上来的那一刻,她差点停止呼吸,整件礼服像皮肤似地绷在身上,教她动弹不得。


“不适合啦!亦舒根本不适合穿这么成熟的款式,还是活泼一点、精致一点的设计比较好。”这回换张梅咏发表意见了。


接下来张亦舒换了一件又一件,这还只是婚纱呢!其它还有要挑选敬酒时的礼服、送客的礼服、拍照的礼服,她被整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才选好三件。


“亦舒,这三件都是全新的,没人穿过,要不是婚期实在太赶,我一定要子骥带你去欧洲订做婚纱。”唐夫人掏出无限额度的白金卡交给店员,“就这三件,买下来吧!”


“唐妈妈,用租的就好了!别为我浪费钱。”张亦舒连忙说。买三件礼眼起码也要十几二十万,更别提这些全是高级货,而且买回去她要放在哪里,这可不是什么可以穿去逛街的衣服。


“不行!我可不能委屈我的媳妇。”意思就是她还是要撒大钱替媳妇买体面就对了。


“亦舒,你真好命,有个这么疼你的婆婆。”张梅咏羡慕地说。


“姐!你在说什么啊?”张亦舒白她一眼。


“一家人嘛!我不疼她疼谁呢!”唐夫人亲热地挽着张亦舒的手。


“亲家母,你不要太宠她了,亦舒她还不懂事,脾气又直,你要多多担待、多教教她。”张夫人一边讲一边已经眼眶泛红了。


“妈!”张亦舒也快昏倒了。现在是什么情形啊!


然后,更惨的是,唐子骥来了。


“子骥,快去试穿你的西装!”唐夫人催促儿子,又吩咐张亦舒,“亦舒,去帮忙他看看!”


“我?”张亦舒一脸诧异,“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你,你是子骥的未婚妻啊!”张夫人又笑嘻嘻了。


“未婚妻?”她什么时候被冠上这种具有未来发展性的名称了?


“快去、快去!”张梅咏推了她一把。


张亦舒被推到唐子骥身边,还差点绊了一跤,还好是他伸手扶住她,否则她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穿婚纱礼服而跌个狗吃屎的新娘了。

“那就麻烦你了。”唐子骥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向身后那间超大的VIP更衣室。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啊!”张梅咏欣羡地说,两位夫人也跟着点头如捣蒜。


唐子骥接过店员选过来的西装,若无其事地问张亦舒,“你要不要一起进来?”


真是平地一声雷,不过她已经习惯他异于常人的幽默感了。


“不好笑。”她自顾自的在门外找了张舒服沙发坐下,歇歇脚。


不一会儿,他换了一套正式的黑色燕尾服,没有什么繁复又俗不可耐的图案刺绣或是花俏的大领结,就只是简单的纯黑,衬得他更加高大英俊。


她现在就像个流着口水的花痴,完全看呆了。


“怎么样,还可以吗?”他宛如走着台步的模特儿来到她的面前。


“嗯!很好看。”她胡乱地点点头,其实是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要死了,她在害羞什么啊?


“你也是。”


“呃?”


“婚纱,很适合你,真的很漂亮。”


“谢谢。”她竟然脸红了!他又没说什么动人的甜言蜜语,她居然这样就脸红了,真是没用。


当唐子骥走进店里,第一眼就看见身着粉白色婚纱的她,当时他就想告诉她了。简洁优雅的船型领合身礼服,她也清爽的换了个发髻,发髻上别了一朵清丽的白蔷薇,没有其它赘饰,高贵脱俗级了,而这么美丽的女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什么?”她还傻傻地看着他。


“婚礼。”


噢……婚礼?!“我们真的要结这个婚?”张亦舒这才清醒过来。


“难道还有假吗?”他喜欢她这个呆呆的表情。他纵容地想着。


“我是说,我们可以假装结婚,所以不用公开也不用请客,当然也不用去登记,等我爸的公司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不是很好吗?你说呢?”她建议道。


“听起来好像不错。”


“对吧!你也同意我的看法,只要照我的提议去做,我们根本就不用被这么荒谬的安排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不得不打断她亡羊补牢的提议。


“什么?”


“我爸和你爸已经发出了起码五百张以上的喜帖,饭店也挪出最大的宴会厅,还请了国策顾问来致词,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五百张喜帖?印刷厂的效率何时变得这么好了?还有国策顾问……哪位啊?


“来吧!摄影师还在等我们呢!”他伸出手位她起身。


就这样,张亦舒带着不怎么甘愿的苦笑,拍下她生平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婚纱照,因为在拍照中途,唐子骥接到秘书的急电,又勿勿忙忙赶回公司开会了。


张梅咏帮她换衣服的时候,一副过来人似的提醒她,“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不重视你,你一定让他知道工作和老婆哪个才是真正重要的,否则你就等着做个独守空闺的怨妇吧!”


“我已经是了。”张亦舒无奈地回姐姐一句。


终于到了张亦舒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真的是一大早喔!清晨五点,她被母亲和姐姐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挖起来洗美容澡,然后她被丢到婚纱店去化妆、做头发。


这一坐就整整坐了四个钟头,她只吃了一个麦当劳的满福堡,肚子饿得要命,姐姐却警告她,吃太多小腹会跑出来,礼服就穿不下了。


这哪是什么警告,根本就是威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她化好妆弄好头发准备回家时,隔壁那位准新娘的头上还卷满了发卷,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出得了这个大门。


她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为什么结个婚要这么累呢?尤其是女人,光是那双超细跟高跟鞋就把她折磨个半死了,更别说其它有的没的,当新娘真的太辛苦了。


然后吉时一到,男方派出了大队人马来迎娶,她的同学同事组成的姐妹团很尽责的出一堆古灵精怪的刁难题,直到男方的兄弟国一一做到,身为新娘的她才在媒人的搀扶下走出闺房。


接下来就是拜祖先什么的……一长串传统仪式,可是到了拜别父母时,张亦舒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能以平常心看待这场婚礼,但她还是在那个气氛下哭了,尤其在父亲替她盖上头纱的那一刹那,母亲情不自禁地哭得乱七八糟,她也跟着感伤起来,结果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后来还是唐子骥拉开她,向岳父、岳母说了一句,“爸、妈,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亦舒。”这才完成了迎娶的仪式。


在那种情况下,不感动都不行。


因为张梅咏已婚,所以张亦舒象征性地请了唐子骥的妹妹唐子谦来当她的伴娘,不过还是由张梅咏陪同她嫁到夫家,只因怕她认生、不习惯。


到了唐家又是一堆仪式,客厅里坐下满满的亲戚长辈,什么三姑婆、六姨妈、大伯公的……每个人都送上一迭厚厚的红包,并且要她早生贵子,还对她的屁股指指点点。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屁股有什么特别的,她又不是俏臀阿珍。


接着是新郎、新娘并坐在新房的喜床上,由唐子骥的父母给红包,说些吉祥话又喝了甜汤,然后,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亲戚中,不晓得是唐子骥的表弟还是什么的,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过动的小家伙差点把床跳散了,还好在她被逼疯尖叫前就全给请出房外了。


好不容易,旁中只剩下她和姐姐。


“天啊!姐,你怎么没告诉我结婚这么累?”张亦舒往后一倒,仰躺在大床上,“我从早上到现在连一滴水也没喝,我好饿,我快饿死了,”早上那个小小的满福堡早就消化到太平洋去了。


“哪!”张梅咏从名贵的凯莉包中摸出一小包饼干丢给她,“拿去!”


“干口粮?!”她不敢相信她的亲姐姐竟然会这样虐待她。“我是新娘耶!而我居然只能吃干口粮?”肚子饿的人通常都没有理智可言。


“你不想弄花你的妆吧?晚上还要请客呢!”张梅咏很冷淡地说。


“不是请了新娘秘书吗?到饭店再补妆就好了啊!”张亦舒开始装可怜,“姐,我要吃饭,泡面也行!”


“没时间让你慢慢补了,听我的话不会错。”张梅咏断然拒绝,只是顺手替她倒了杯果汁。


张亦舒只好乖乖啃饼干配果汁。为什么新娘会这么苦命啊!


“亦舒,这个送你。”张梅咏突然又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给她。


“是什么?”她的嘴巴塞满饼干,口齿不清地问。


“结婚礼物。”


张亦舒兴致勃勃地打开盒盖,里头是一件白色真丝短襬性感睡衣。


“姐,你真的是……”


“超赞的,对不对?”张梅咏恢复本性,挤眉弄眼地靠过来。


“姐,你很无聊耶!送这给我干嘛?”


“什么无聊?『维多莉亚的秘密』耶!你知道这一件有多贵吗?而且啊,新婚之夜本来就是要来点特别的,留下美好的初夜回忆才对嘛!”


“姐……”


“男人啊!都是感官的动物,他看到你穿得这么性感撩人,一定会等不及恶虎扑羊,把你压在床上,然后……嘿嘿……”张梅咏越讲越露骨,越说越暧昧。

“真的吗?真的会那样吗?”她倒是越听越紧张。


“唐子骥长得这么帅,身材应该也很有看头,你的第一次交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你就好好享受鱼水之欢吧!”她拍拍妹妹的肩膀以示鼓励。


“天啊!这是一个姐姐该说的话吗?.”张亦舒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姐姐。


婚宴在国内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饭店盛大举行,以张亦舒的目测,起码一百桌跑不掉。


光是从宴会厅入口的红毯走到最前方的舞台,饭店的六人小乐队就把“结婚进行曲”反复演奏了三次,他们才走到定点。


接着,满头玫瑰花办和拉炮彩纸的他们,像两个小学生似地被罚站在舞台上,听一大堆她从来就不认识的人“训话”。


青商会会长介绍人,狮子会会长是证婚人,连马市长都是主婚人之一。什么跟什么啊?还请了名艺人来当主持人,甚至还有朝野立委们来跑场子。


竟然还有一个白目市议员用台语对着所有宾客呼口号,“现在请新郎、新娘给我们亲一个,你们说好不好?!”


尝亦舒真的很想对他们大叫:“这是我的婚礼,不是你们的造势晚会!”如果不是唐子骥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她早就一拳挥出去了。


本来她以为等这帮闲杂人等讲完那些废话就可以开饭,好好犒赏一下她可怜的胃,没想到她被抓去换上另一袭喜气的红礼服,一出来就开始逐桌一一敬酒,还有,她喝的是葡萄汁,他喝的才是真正的波尔多红酒,整场敬完一圈,已经要送客了。


她被迫饿着肚子,穿着沉重的亮片礼服、高跟鞋,像个傻瓜似地捧着烟盘呆呆站了两个小时才送完所有的客人,脸都笑僵了。


所以,什么鱼翅、鲍鱼、龙虾、牛小排,她统统没吃到,真是有够哀怨的!


回到新家,她足足卸了三次,才把那涂墙似的新娘妆给卸干净,待洗完头、洗完澡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这时,她那刚新婚就被灌醉完全不省人事的丈夫,让他的伴郎也是好友兼得力助手王星凯给送了回来。


“嫂子,子骥他喝多了,今晚你就多担待一点吧!掰!”王星凯送人进房后,马上溜之大吉。


怎么搞的?今天每个人跟她说的话听起来都有某种暧昧的暗示。担待?


到底要她担待什么啊?害她本来还打算和他谈一谈有关两人未来的生活,结果他醉成这样,还臭得要命。


“喂……”她伸手推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他。


“嗯?”他睁开了双眼,性感的唇微微上扬,迷蒙地对她笑着。


原来他是会笑的啊!他现在这副撩人睡美男的模样,差点让她看呆了,而且心跳突然急促起来,脸也好烫,呼吸也不太顺畅……


完了!她生病了!


“公主,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拉了她的手贴在胸口,声音慵懒不若平常稳重。


好啊!喝醉酒竟然胡言乱语了起来!公主?他以为他现在是什么粉味酒店吗?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你老婆!”她凶巴巴地推开他。男人都是大色狼。


“老婆?!我的老婆?好!亲我一下证明你是我的老婆。”他一把抱住她,力气之大,以她小女人的力量根本挣不开。


“不要!你臭死了!”她只好一手捂住他的嘴。


“我……呕……”他一副要吐的样子。


“别吐!千万别吐出来,我扶你去浴室,忍着!”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拖下床,及时把他拉到马桶前。

唐子骥对着马桶大吐特吐,吐到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很不舒服,于是她顺手拧了条冷毛巾替他擦脸,心想好人做到底,就把他身上的西装一起脱了,干脆连身体也擦洗一下,不然酒气冲天,臭也臭死她了。


结果,衣服是脱了,她却像个花痴色女猛盯着他赤裸的胸膛。他果然就像姐姐说的一样,很有看头,结实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古铜色的皮肤就像一块上等的巧克力。


突然,她又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拿着毛巾的双手也在发抖,一想到她的手要碰触他的身体,她居然开始口干舌燥起来,而且全身冒汗。


怎么会这样呢?她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正当她紧张个半死的时候,他忽然抬起脸来,用很无辜的表情跟她撒骄道:“我口渴,老婆,我想喝水。”


结婚才不到二十四小时,他马上把当老妈子使唤了啊?“自己去倒!”她才不当免费女佣。


“我好渴,我要喝水!”他像个小孩似地闹起脾气来。


“好啦、好啦!”她怕他“渴不择水”,捞马桶里的水来喝,拉了肚子,倒霉的也是她。


她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回来时,他已经自动自发地躺在床上了。


“喂!你不是要喝水吗?水来了。”她坐上床沿,用矿泉水的瓶子推推他的肩膀。


“你喂我,我才喝!”他耍赖地说:“快嘛!老婆!”


她拿他没辙,一靠过去,他竟然一把抱住她,一阵乱亲猛吻。


下意识,她拿起矿泉水把他狂扁一顿。这个小人、色鬼!趁她不注意就吃她豆腐,亏她一直还都把他当好人看。


“走开啦!”她差点把他打成猪头。


后来,他的手一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受不了!她摇摇头,还是替他盖好被子,自己则在衣柜中拉了条毯子窝在沙发上打盹。


洞房?新婚之夜?她居然是单独睡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平时看起来很严肃又稳重,喝醉酒竟然就变成一个赖皮鬼的老公……


第二天一早,其实已经快要中午了,张亦舒发现自己是在床上醒来的。她梦游吗?还是……他抱她上床的?


算了,不研究。


起床梳洗过后,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熟悉环境。她绝对不是在找他,虽然他根本完全不见人影。


这样也好,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呢!


既来之则安之,她打开装满食物的冰箱,打算做一顿迟来的早餐犒赏自己,才刚煮好一壶香喷喷的咖啡,住在对门的公婆和小妹便全都跑来了。


“亦舒,你起来啦?”唐夫人笑咪咪地说。


“爸、妈早,子谦早。”她招呼着,“我煮了咖啡,你们要不要也来一杯?”


“不忙、不忙!你喝就好。”唐太郎对媳妇的表现很满意。


“大嫂,你和大哥真是有默契,大哥也是一起床就要喝咖啡,不然就会发脾气。”唐子谦是唐氏夫妻老来得女,和哥哥相差了十岁,现在还是大四生,不过她没什么富家千金的娇气,倒是古灵精怪得可爱。


“是吗?”


“子骥呢?还在睡?”


“哦!他不在,大概去上班了吧!”张亦舒将煎好的法式吐司端上餐桌,“要不要吃早餐?”


“上班?这个傻儿子!”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大哥真是不解风情!”


然后三个人又气急败坏得像一阵风似地狂卷了出去。


张亦舒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早餐已经做好了,吃饭皇帝大,其它的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当唐子骥出现在他的总裁办公室时,他的好友兼特助王星凯则像看到鬼似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

唐子骥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开计算机,“对了,把贷款案的档案拿来给我,马上。”


王星凯捡起他掉了一地的公文夹,很直接地丢到他的桌上,“老大,你到底来干嘛?”


“来工作啊!”


“工作的事我来处理就好,我替你请了两个礼拜的婚假,你快回去陪嫂子吧!”结婚第二天就准时跑来上班的男人,应该不算是正常的吧?


“取消。”唐子骥平静地下令。


不过王星凯可不打算听令,“老大,你是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还是怎么样?”


“我没那个意思。”事实上,以王星凯的能力,当他的特助是大材小用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就回家去,这些都交给我就好了!”王星凯几乎是在低吼了。


“星凯,我要工作。”唐子骥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态度,一点都不受影响。


“老大,你是哪里有问题?放着娇妻不看,来看这些冷冰冰令人头痛的公文会比较有趣吗?”王星凯完全不能理解,“不用我多嘴,你也看得出来,嫂子实在是个大美人……”


“我知道,”唐子骥打断他,否则他一碎碎念起来会没完没了。“但那是两回事,更何况她也很清楚我们结婚的原因,所以我对她的责任就是把岳父的公司重新导上轨道。”不用再多了,他们有的就是淡如水的亲情,细水长流好过一时的激情,现在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玩恋爱的小把戏,就这样吧!


“责任?听起来很没感情。老大,女人不会希望听到自己的老公这么形容他们的婚姻。”说得自己好像是什么两性专家一样。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会做一对很普通的夫妻,将来也会成为很平凡的父母,有没有感情不重要,我们已经组成一个家庭了,我们是亲人。”唐子骥将注意力放在公文上,淡淡地说:“我不想再谈感情了。”


“老大,别这么死心眼,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只有王星凯明白唐子骥的心结。


当年,唐子骥刚退伍回来,在自家公司从基层做起,没人知道他就是大老板的儿子,未来的接班人。


也许是日久生情,他和一个部门的女同事坠入情网,女孩十分有能力,两人一起解决不少难缠的CASE,但她却在毫无预警下,和对手公司的业务经理交往,要求和他分手,并送上喜帖。


原来她根本就脚踏两条船,她欣赏他,却不能和他同甘共苦,她想要有更好的发展,不管是工作或是感情上,所以她选择了另一个男人。


于是,他被狠狠地抛弃,从此以后他便埋首于工作。


他那种工作狂的态度吓坏了父母亲,所以他们想尽办法替他相亲,目的就是要恢复他正常男人的生活。


刚好,张亦舒在这时候来采访他们父子,唐太郎一眼就相中了活泼大方的她,打听之下才知道她是老友的小女儿,两老便一起撮合这桩美事。


对唐子骥来说,结婚是他对家庭的责任,他会尽一切所能来对张亦舒好,满足她所有的需求;但是爱情,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别再说了,快工作吧!”


王星凯阻止他,“任何时间你要工作都可以,就今天不行!”婚是结了,但他肯定老大完全没概念。


“为什么?”


果然没错……“因为今天是嫂子归宁的日子啊!你不陪她回去怎么行?”


啊!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会忘了!“谢谢你!星凯,我先走了,这些全都交给你了。”唐子骥急着赶回家去。


张亦舒回到娘家时,爸爸、妈妈、姐姐都端坐在沙发上喝茶、嗑瓜子。

我回来了!咦?姐,你怎么也在?”她就像出嫁之前,下班回家的那种方式进门,一点也没讲究礼俗。


“你能回娘家,我就不能吗?”张梅咏斜睨妹妹一眼,端出做姐姐的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张亦舒挤到母亲和姐姐中间,一起观赏离奇得不可思议的韩剧,每一出看起来都像同一出这才厉害。


“你老公呢?”张梅咏问道。


“对啊!子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张英雄这才发现女婿不见人影。


“亦舒,你不会是头一天嫁过去就和人家吵架了吧?”张夫人担心地问。


拜托!她的家人对她还真是“有”信心,她可是有教养的淑女耶!怎么会随便和人吵架呢!


“没有啦!他公司有事要处理,要我先回来,他一会儿就过来。”她还真有说谎的潜能。


“哪有女儿自己回门的,你应该等他再一起来。”张夫人的思想还是很传统。


“我怕你们等太久,会等得不耐烦,谁知道他处理公事要多久,我想早点见到你们嘛!”张亦舒抱着母亲撒娇。


“男人本来就要以事业为重,做妻子的一定要做他背后的支柱,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去冲……”张英雄本想好好提点一下女儿,无奈女儿不受教地急急转移话题。


“妈,你要煮什么好料的给我吃?”开玩笑,要是让老爸继续讲下去,还得了。


“山药排骨汤。”


“好棒喔!光想我就要流口水了。”


“等于骥来了就开饭。”


“亦舒,你上来。”张梅咏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把妹妹叫进房间。


“姐,干嘛?”张亦舒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好。


“才嫁过去一天,心就向着他了?”张梅咏捏捏她的粉颊。


“姐,你在说什么啦?”


“装蒜!”张梅咏才不信妹妹会听不懂,“他不来就不来,干嘛替他说谎?”


“我没有啊!他真的去公司了嘛!”她心虚地不敢抬头。


“那你打电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我……”


“看!还说没替他说谎,你呀!这么宠他会吃大亏的。”张梅咏一副过来人似的口吻。


“我怎么可能跟爸妈说实话,他们会伤心的。”她可不想当个不肖女。


“那他到底在干嘛?在家里睡大头觉?”


“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他人,大概是去公司了吧!他是个超级工作狂。”


“所以说你们昨天晚上没有……”


“没有什么?”


“那个呀!”张梅咏暧昧兮兮地戳她的胸部。


张亦舒恍然大悟,她推开姐姐的毛手。“没有、没有,他醉得跟死人一样。姐,你不要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好不好?”真是受不了这些三十岁的已婚妇女,总是对人家的私密事最有兴趣,就像狗看到骨头一样,有够无聊。


“他如果不肯和你『那个』,那他百分之两千五有问题,要不是外面另有女人,就是隐藏型的GAY。”张梅咏嗤之以鼻地说。


“很明显嘛!不然以他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相亲结婚?”


“姐,你的意思是我很差吗?”差到必须用这种方式把她推销出去。


“你听我说,”张梅咏又开始用自己那一套来分析,“假设他是一个GAY,他就必须娶你来当烟雾弹,才不会有不利于他的谣言传出。”


“然后呢?”

“如果是他在外头有女人,那肯定是那个狐狸精配不上他的家世身分,好比说酒家女之类的,所以他先娶你这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再包养个二奶,好大享齐人之福。”张梅咏真是佩服自己媲美柯南的观察力,她觉得自己分析得太有道理了。


是这样吗?张亦舒对唐子骥的认识还不够深,不过他怎么看都不像个GAY。有女人?也不怎么像,在她看来,他比较像个机器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工作。


“亦舒,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张梅咏推了推发呆中的妹妹。


“听到了,我会找机会问问他。”


“问他?!你疯啦!”这种事当然要明查暗访,她觉得这个妹妹真是笨到无药可救了。


“姐,你小声一点啦!”她耳朵都快聋了。


“你喔!”


姐妹俩聊得正开心时门铃大响,她们闻声下楼,发觉来人是唐子骥,他送上珍贵的洋酒,投岳父所好。


“亦舒,子骥来了!”张夫人喜孜孜地将女儿推向女婿,看他们小两口金童玉女似的一对,她乐得眉开眼笑。


“你……你怎么知道我回娘家了?”张亦舒轻靠过去,小声地问唐子骥,就怕被父母听见。


他却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得深情款款,“不好意思,早上公司有件急事非要我去处理不可,所以现在才赶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完全不会。”


真的好怪,明明他们就不熟,不但真的结了婚,还装得一副恩爱模样,而且他还很享受的感觉,好像一切就是这么理所当然。真是天晓得,一个月前,他们还是走在路上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爸、妈,对不起,我来晚了。”唐子骥很诚心地道歉。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没关系、没关系!男人嘛!本来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亦舒会谅解的,对吧?”张英雄呵呵笑。


张亦舒只能尴尬地笑笑。谅解什么?她什么都搞不清楚啊!


“对了,爸,这是公司的营运企画书,您过目一下。”唐子骥恭敬地从名牌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档案夹。


“不用看了,公司交给你,我放心得很。”从此以后,他就可以和老婆享享清福了。


“第一阶段的贷款已经拨下来了,我打算先整顿公司内部,然后再巩固大陆、东南亚的客户,等资金、盈余都充足,再适时打入欧美市场。”唐子骥还是做了一次口头报告。


“一切都由你做主,我没意见。”张英雄想听的是,他准备什么时候让他升格当外公。


“是。”


“好了、好了,开饭吧!别净讲那些生意经,会让人消化不良的。”张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


“是。”唐子骥牵着张亦舒的手往餐桌走去。


张梅咏暧昧地对妹妹挤眉弄眼。


总之,在她的家人面前,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宠爱妻子的好丈夫,对她嘘寒问暖。也会替她夹菜什么的……


可是,夫妻之间,真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一直待到吃完晚饭,两人才回家,回他们的新家。


张亦舒看着专心开车的唐子骥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看起来很有男人味,修长的手指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流畅而不躁进,坐他开的车其实还满有安全感的。


这个人真的变成她的丈夫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适合婚姻的,也许哪一天,找个契合的男人谈一辈子的恋爱也不错,不过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与其嫁错人,不如不要嫁。


可是,现在的她居然成为某某人的太太了,虽然是有点不情愿,但她还是嫁了,从此之后,她必须习惯这个新身分。但好难……

“怎么了?”唐子骥发现他的妻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在研究他吗?


“没什么。”她赶紧收回目光。被逮到了,真糗!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的脸……很好。”


他转过头来对她微笑,他的笑脸让她差点看呆,她怕被他发现她像个花痴一样看着他流口水,于是打开手提袋东翻西找,一阵瞎忙。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是因为你把我当作怪物了。”


“我才没有呢!”如果他是怪物,肯定是全世界最帅的怪物了。


又来了!为什么他的笑容总是教她看得心慌意乱?这根本没道理。她又低下头翻包包,好让自己有点事做,那她就不会老想看着他的脸。


“在找什么?”他问。


“护唇膏。”她只是随便说说。


“找不到吗?要不要我帮你?”现在正是停红灯的空档,帮老婆找一支藏在天涯海角的护唇膏,也是做老公的体贴表现。


“找到了!”她拿出小护士护唇膏,打开盖子就往唇上猛擦。


唐子骥看她把自己擦成了猪油唇,觉得她实在很有趣,但他也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在紧张,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很可爱。


“有话要说吗?”他抽了张面纸给她,指了指她的唇,“你擦太厚了,好像啃完鸡腿没擦嘴。”


她赶紧用面纸擦掉厚厚的护唇膏,才故作镇定地说:“今天……谢谢你特地赶来,我爸妈都很高兴。”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向我道谢。”他不喜欢她用这么客气的态度对他。


“可是你本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目前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热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又不能不讲话,“我爸的公司很棘手吧?给你添麻烦了。”她在说什么啊?!


“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夫妻。”


“你真的认为我们是夫妻?”这么问是有点奇怪,可是她一直觉得在这桩婚事中,他比较冷淡多了。


他笑了起来,有点坏坏的。


“你是在建议我,现在就对你恶虎扑羊吗?”


“很好笑吗?”她用力白他一眼。她又没说笑话,她是很认真的耶!


“不,我没那个意思。”


“既然我们结婚是既成的事实,我也不奢望会有什么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发生,但至少不要让我们变成相敬如『冰』的那种夫妻,我可不想和一台冰箱过日子。”她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唐子骥难得大笑起来。他以为这些话由他来说会比较适合,而且……冰箱?老天!他以为自己只是严肃了点,但有冷冰冰到那种程度吗?真亏她想得出来。


她非常与众不同,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大发小姐脾气,反而很冷静地接受一切,对性喜浪漫的女人来说,相亲结婚几乎是等于没人追的同义词,但是她并没有怨言。


也许,他们会是很合适的一对,就如同她所说的,没有爱情又怎么样,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还有比爱情更值得关注的事,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他可以管理一个几千人的大公司,却不能好好听她说话,还笑成那样,真是够了。


“是。”他强迫自己收起笑容。


“那你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让我们从朋友做起,你觉得怎么样?”她斜睨着他。男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倾听。

这一瞬间,唐子骥有了心动的感觉。


“好吧!”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们就来培养友谊吧!老婆。”


第二天开始,唐子骥休了一个星期的婚假。


经过协议,他们决定先分房睡,虽然已经是夫妻了,但毕竟不怎么熟,他们可不是自由恋爱才结婚的。所以,她睡在客房;另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作为婴儿房用途的小房间,则让她当作工作用的书房使用。


唐子骥觉得这样也好,慢慢来嘛!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在经过她的房间时,看见她正在整理今早娘家送来的行李,便顺道进来问问她。


“啊……”她正站在椅子上,想把一个帽盒放上衣柜上层,一听到他的声音,差点摔下来。


他眼捷手快地抱住她,“没事吧?”


靠得这么近……虽然新婚那天晚上他也抱过她,可是现在的他是百分之百清醒的喔!她突然脸红心跳很厉害。怎么会这样……


她不禁要埋怨起姐姐来,没事干嘛把那个小学表演采茶舞用的小笠帽给打包来,害她又在他的面前出糗。


“你这个人是生了猫脚吗?走路都没声音的!”为了面子,她只好迁怒无辜的他。


他放下她坐在床上,自己挨着她坐,拉拉她的耳朵。


“干嘛?”


“看看你的耳朵有没有问题,我叫了你好几声,是你没听到的喔!”


“你没看到我正专心在整理东西吗?心无旁骛,所以当然没听到。”


这么牵强的理由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输给她了。唐子骥在心中笑了笑。


“找我干嘛?”


“明天有空吗?要去一趟户政事务所办入籍什么的。”他说。入籍,更换一张新的身分证,配偶栏填着彼此的名字,从此他们的身分便不同了,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


“哦!好啊!”


“对了,这是我们家的钥匙。”他拿出一串钥匙递到她手上,另外还有一张金光闪闪的信用卡,“还有,这是我的附卡,拿着。”


“这个就不必了,我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她把它推回去。虽然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是紧密的一体关系,可是拿男人的钱,她可从没这经验过,她一直是女人经济独立的支持者。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丈夫、有家庭,食衣住行育乐的问题,我比较不那么擅长,所以就交给你了。”他就事论事地说。


“那薪水袋呢?信用卡也是要缴钱的,没有现金怎么上菜市场买菜?”她不是故意搞笑,其实她是很感动的。


“我的薪水都是自动转帐,哪!提款卡,密码是我的生日。”他拿出皮夹,翻出提款卡连同身分证一起给她。


她兴致勃勃地翻看他皮夹里的证件,“大老板也用这个?我一直以为大老板是不用带钱的。”


“大老板也只是平凡人啊!买便当总不能刷卡吧?”他笑道。对他来说,总裁只是一个工作,他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好像是喔!”她想想也有道理。买个便当还要等刷卡,那排队结帐的人肯定会发疯。


“要替你请个司机吗?”他又问。


“司机?”


“你不懂开车,不是吗?”


“我搭捷运上班就可以了,而且这里离我公司又不远。”她对他绽开一抹甜美的微笑,“谢谢你。”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到。”他不敢说自己十项全能,但他绝对有诚意。


“那就从这箱衣物开始做起如何?”她用脚踢了踢姐姐的名牌旅行箱。

唐子骥看着被她布置过的房间,这才有了成家的感觉,看来结婚真的不是件坏事。


张亦舒在她的小书房里写稿。她偶尔会把工作带回家,但她新买的笔记型计算机却一下子就没有画面了,任凭她怎么开机,不动就是不动。


她很气愤地打了计算机公司的客户服务专线。


“什么?!要等到下个星期一?”因为现在是星期五的夜晚。“可是我星期一就要交稿,你马上派人过来,加班费我付可以了吧……没人?!拜托,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喂……喂……”


居然敢挂她的电话,她一定要写信去X周刊投诉!


“怎么了?”唐子骥探头进来,“跟谁讲电话讲得那么生气?”


“你相信吗?我竟然找不到半个人来修计算机,这家公司还号称是服务最好的,简直是欺骗世人!”她还在气头上。


“我要是知道有什么问题就好了!”她又不是计算机工程师。


“我看看。”他自动自发坐在她的位子上,尝试开机。


“你会修计算机?”


“虽然我不是比尔盖兹,不过小毛病还难不倒我。”


“拜托!这里面有对我很重要的稿子,你别拿它开玩笑!”她急得团团转。


“别担心。”他开始按弄键盘。


“怎么样?”她在一旁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叽叽喳喳像小麻雀。


“嘘……安静。”


“到底怎么样了?”


“乖!”他索性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省得她跳来跳去影响他。“再等一下。”


“喂!你到底是会不会啊?”


猛然回头,在毫无预警之下,她的唇正巧碰上他的,两人双唇相贴,四目相交——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嘛!她小学三年级时就和隔壁班的男生吻过了,现在她在害羞什么啊?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神经!


“我……我……”她竟然觉得有点失落,眼睛也只会盯着他的唇,很想再吻一次看看。她喜欢他温暖的味道?完了!她真的病得很严重了,瞧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啊……原来是你的插头脱落了。”他终于找出问题所在。


“什么?插头?”她还在恍神中。


“计算机的插头。”他重新把插头接上,开机后一切正常运作。“好了。”


“完了!我刚刚没有存档,这下全完了!”她的状况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别急、别急,你看,这不是救回来了吗?”他又按了几个键,她的文章便出现。


“咦!真的耶!你是怎么办到的?”她兴奋地说。


“你看,只要这样,你只要一边敲字就可以一边存盘了。”他操作示范一遍。


“原来我的计算机还有这种功能,我以前都不晓得耶!”她只会敲字和上网。


“你会用了吗?”


“嗯!”她点点头,“谢谢你啰!”


“我顺便替你加些防毒程序好了。”省得以后再听到她和计算机公司的服务人员争得面红耳赤。


“会不会很难啊?”


“很简单的,连小学生都会。”


“你是在笑我连小学生都不如吗?”她嘟着嘴巴向他抗议。


“没有哇!我有这么说吗?”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着弯骂人。”


这时候和她争议是没有用的,所以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了,“你看这个骷髅头,它一旦出现,就表示你的计算机中毒了。”

“啊!那怎么办?”她果然被移转成功,忘了刚刚的话题。


“别担心,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他拉着她的手教她使用,另一只手则搂着她的腰,慢慢地滑向她的大腿。


这样怎么可能学得会?她根本就不能专心!当他们用这种暧昧的姿势抱坐在一起,他的手还在她身上东摸西摸的……是不讨厌啦!可是实在是太暧昧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汗,脸颊也热得吓人。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发高烧的。


“子骥……”


“嗯?”


她看着他的俊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叫他要做什么。


“我在听啊!”他拍拍正在发呆中的她,“怎么了?”


“没事……我……我去泡咖啡!”她很没用地逃走了。


他微笑着看她走得跌跌撞撞的背影。这个可爱的女人是他的老婆呢!真是太棒了,不是吗?


周六,唐家在五星级饭店包下一层楼举办了一个盛大的PARTY,重点就是要把身为长媳的张亦舒郑重地介绍给错过婚礼的商界人士和家族亲戚认识。


张亦舒一大早就和婆婆、小姑子谦上美容院护发护肤,下午则是去做SPA、全身美容,务求晚上的PARTY尽善尽美,一出场就艳光四射,惊艳全场。


女人都是爱美的,张亦舒也不例外,她自己乎常有空也会保养、保养,


宠爱一下自己。但如果是在忙碌工作了一整个星期之后,正打算好好补眠的星期六早上被挖起来去做美容,很抱歉,她宁愿变成丑女人。


结果,她在护发时打瞌睡,额头撞上烘发机器,肿了一个小红包。


“好痛!”她抚了抚红肿的额头。老天!她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要坐在这里活受罪?


不过,辛苦还是有代价的,稍后来接她的唐子骥,毫不吝惜地大大赞美了她一番。


“很漂亮喔!”他的眼睛里写满赞赏。


“真的?”


“真的,”他点点头,“很适合你的STYLE。”


黑色的船型领长礼服,搭上缎面高跟鞋,简单的优雅发髻,高贵的珍珠耳饰和左手腕上一圈手环是仅有的装饰,颇有名女星奥黛莉赫奉的味道。


“我的STYLE,我是什么STYLE?”


“高贵、优雅、清新、动人……”


她听得心花怒放,频频点头。


“迷迷糊糊、毛毛躁躁、爱睡懒觉……”


“唐子骥,这些就不用说出来了!”早上还是他来叫她起床的呢!


“是,夫人,我们走吧!”


PARTY十分热闹,来的宾客比预期的还多,张亦舒觉得自己很像动物园里的国王企鹅,所有来的人就是想看看唐子骥的老婆长得是圆是扁。


她不断和来宾说着客套的场面话,笑得脸都僵了,手也握到快抽筋,最气人的是她还必须忍受一些恶意批评,多半来自女人;她现在终于可以体会嫁给木村拓哉而饱受批评的工藤静香的心情了。


“到底还有多少人?”她的小脸皱成苦瓜。


“不清楚,客人是我爸妈请的。”唐子骥又堆出职业性的笑容和来客打招呼,“蔡叔叔、蔡妈妈,欢迎、欢迎,这是我太太亦舒。”


“蔡叔叔好、蔡妈妈好。”张亦舒恢复笑脸,恭敬地问好。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刚好人在国外,所以没来得及参加你们的婚礼,也没送个贺礼,真是不好意思。”蔡先生客气地说。


“蔡叔叔别这么说,你们今晚肯赏光出席就是给我们夫妻俩最好的贺礼了。”唐子骥说起场面话的功力可不会输给商场老将。

“新娘子好漂亮!子骥真是好眼光。”蔡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却用傲慢的神情打量着张亦舒。


“谢谢。”基于礼貌,她不得不微笑以对。


其实张亦舒在心里大声呐喊。她长得漂亮关别人什么事?她可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好像是她是用青春美貌来高攀唐子骥似的。


真的不是她多心,整个晚上下来,她在每个人……尤其是女人,不论老少的眼里都得到这样的讯息。


“那我们就先过去和你父母打声招呼,待会儿再聊了。”蔡氏夫妇先行离开。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蔡先生和蔡夫人?”唐子骥带着笑意看着他的新婚妻子。


“他们也不喜欢我啊!蔡先生连看我一眼都不肯,蔡夫人虽然赞美我,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她的诚意,不过都是敷衍的场面话罢了。”她坦言无讳。


“那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因为你?”她的丈夫一点都不像会得罪人的那种人,他们到底结过什么梁子?


“几年前,我曾被安排和他们的千金相亲。”


原来如此。“结果呢?”


“结果?”他微笑,轻轻握住她的手,“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


他继续和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寒喧,但他也没再放开她的手,很明白地用行动来向众人宣告——他结婚了,旁边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而张亦舒竟然很没用地因为这句话而脸红,还好后来陆续来了不少客人,让唐子骥忙碌得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神经病,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她在搞什么矜持啊!


说起来,他们也是相亲结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子骥也从没说过爱不爱她,大概连起码的喜欢都谈不上。


爱?她想到哪里去了……等等,她怎么会有这种怪念头?该不会是……她爱上他了吧?


天啊!这怎么可能?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耶!要说亲情……还有那么一点,但是爱情……她得好好想想了……


累了一个晚上终于回到家,张亦舒很没形象地瘫在沙发上。


一我累死了!又饿得要命,我再也不要参加PARTY了!”她大声抱怨,那些精致小点心根本就只能塞牙缝。


“我去帮你温杯热牛奶。”唐子骥体贴地说。


“我要吃甜不辣、猪血汤、再来一盘臭豆腐,最后还要一杯珍奶,大杯的。”这才是她的理想晚餐菜单,真正的美味!


“这么晚了,你吃那些东西会消化不良,而且你不怕胖吗?”肥肉永远是女人的天敌,不论老少。


“不怕,吃完了明天再开始减肥就好了。我们去吃消夜好不好?”她装出小鹿斑比式的无辜眼神,扮可怜对男人绝对有用。


“我不应该答应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


“去换衣服吧!老婆。”他也心疼她累了一整天,却什么慰劳也没有,吃顿好的也算是一种补偿。


“耶!”她高举双手欢呼,“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婆啊!怎么了?”他不是常常这么喊她的吗?


“没事!”她急急忙忙回房去了。怎么“老婆”这两个字今天听起来特别悦耳呢?


半个小时后,他们去夜市饱餐一顿,还小逛了一下,她买了一件牛仔裤和两双米奇和米妮的室内拖鞋,他被她怂恿,玩了一次射飞镖,赢了一包洋芋片和一条口香糖。


他们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


这样的气氛美得让人不想结束,唐子骥都送她到房门口了,还舍不得离开。


“晚安。”

“晚安。”她倚在门边,似乎也还没有关上房门的意思。


“我说晚安。”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脚还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啊!你不说点别的吗?”她甜甜地微笑着,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喜欢他看着她的温柔表情。


“我今晚玩得很愉快。”他很少有机会去逛夜市,但如果不是有她陪伴,恐怕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也是,不过没吃到炒三鲜有点不甘心。”因为她找不到那个号称“始祖第一家”的摊子。


“拜托!是谁喊着肚子快撑破吃不下的?”他好笑地看着她。


“那是被你气的,只差两个汽球就可以换一个HELLOKITTY的松饼机了。”


“你喜欢?那我买一个给你。”


“买的和赢来的怎么会相同,你还要多多练习再挑战。”


“是,遵命。”


“那……晚安了。”她依依不舍,但该说的都说完了,还要聊什么?再扯些五四三,又显得太做作了。


“亦舒……”


“嗯?”


唐子骥只是依恋地凝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感觉不错,至于是什么感觉,现在一时半刻也很难说清楚。


和她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他以为婚姻生活和单身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多了一个人分享他的世界。


他很高兴那个人是她,让她的喜怒哀乐来陪伴他的日日夜夜。当初他怎么会以为无论和谁结婚都一样,他觉得男人和女人组成家庭不只是为了安定和传宗接代,应该还有更多、更多,那些的更多,要留待日后他一一去发掘,还有,他要和她一同创造;他真的不愿放开她的手。


“什么事嘛?”


“我忘了。”他微笑着。


“去睡觉吧你!”她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她推开他的手要他别闹了。


“亦舒……”


“啊?”


他的唇就这么无预警地覆盖下来,她却只能瞪着眼,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反应不了。


接吻?!他们都已经夫妻了,接个吻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


“闭上眼睛,老婆。”他伸手蒙住她的大眼睛。


嗯……她真的不想承认,他的唇是那么火热、柔软,而且温暖,虽然他的口水都是刚刚才喝过珍珠奶茶的味道,但是没关系,她还是很甜蜜地投入这个吻。


她的响应让他欣喜,这代表她和他一样有感觉,他不由自主将双手环住她的腰,缓慢将她向他拉近,他想要紧紧地拥抱她,感觉她在他的怀里融化……


唇舌交缠让他们为彼此熊熊燃烧,亲吻让他们想去探索更多对方的一切,覆盖在衣物底下的身体、身体里的灵魂,令人颤抖的激情,一个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但是首先恢复理智的人是唐子骥,虽然他很想继续下去,但他不愿在没有她的允许之下做这件事,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她。


他不舍地放开她,手指轻抚着她湿润红艳的唇,“晚安,好好睡。”他转身匆匆离去,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他的身体还在为她悸动。


“晚安。”她哀怨地看着他的背影。


唉!这下她怎么睡得着嘛……


平常唐子骥和张亦舒都是工作忙碌的上班族,所以家中几乎是不开伙,只有早上一起吃早餐,晚饭则都是在对门的公婆家解决。


这也是公公婆婆的好意,她也乐于接受做个不称职的现代媳妇,重点是她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她可不想丢人现眼。


可是,今天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大嫂,你要不要喝柠檬汁?”可爱的子谦亲热地挽着她的手问道。


“好啊!”柠檬有大量的维他命C,能美白又助消化。


“媳妇,今天的菜有青芒牛柳、梅汁鸡、糖醋鱼,你觉得怎么?”唐夫人也参一脚。


“怎么样?很好吃啊!”


“你还喜欢吃什么?告诉妈,我一道一道做给你吃!”唐夫人兴匆匆地说。


“我什么都吃,我不挑食,真的。”她已经不够贤慧了,不能再担上“欺负婆婆的坏媳妇”恶名,她绝对不会指使婆婆的。


然后,她的面前摆上一大盘新鲜的草莓……“这个……应该是饭后吃的吧?”她对水果没有概念,但她百分之八百没听过草莓可以配饭吃的。


“没关系,只要是有益健康的东西,什么时候吃都没关系。”是这样的吗?“我很健康啊!”除了感冒,她没生过什么大病。


“那……有没有动静了?”唐夫人一脸兴奋,充满期待地问。


“什么动静?”


“入门喜啊!”


“入门喜?”这又是什么玩意?


“是啊!从我爷爷……也就是子骥的曾祖父那一代起,每位长媳都是在嫁进来的第一个月就有了身孕,造就是入门喜。”唐太郎一边解释,还一边瞄媳妇的肚子,“你们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们是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不可能会怀孕。不过这些她是没办法说出口,她怕老人家会伤心。


“这……这个……”她开始结巴了。


“爸、妈,我们讨论过了,目前还不适合生小孩,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没时间当好父母。”唐子骥倒是很镇定地替她圆场。


“你说那是什么鬼话?!”唐太郎气极了,“你说这种话对得起我们唐家的祖宗吗?没有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事了,你的责任就是延续唐家的香火!”


“亦舒,你只要把小孩生下来,我来带小孩,你去上班、血拚都没关系,我绝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唐夫人也低声下气地说:“你喜欢小孩吧?”


“我喜欢!”她点头如捣蒜,但是这种事她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子骥,你看,亦舒都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她还是一头雾水。


“生孩子啊!”


什么?!她是说喜欢小孩,可没说要生一个啊!


“起来!你给我站起来!”唐太郎喝令儿子。


“做什么?”唐子骥还是乖乖站起来。


“做人!”


接下来,这对新手夫妻被迫躺在舒适的大床上,不过他们的表情可没有


“舒适”的感觉。


唐夫人和子谦弄来一大堆补品,还有一锅补汤。


“来、来、来!这个是包生男的秘方汤,快喝了吧!”


“妈,我不会生孩子。”唐子骥很冷静地推开母亲送上来的汤碗。


“我有说要给你喝吗?这是给亦舒喝的。”


“谢谢妈,可是我吃太饱了,实在喝不下。”张亦舒委婉地说。


“一口,只要一口就好。”


她只好顺从地喝了一口。妈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去熬出来的汤?超怪的味道。


“来,子骥也喝一点。”


“妈,亦舒才是生孩子的那个人。”


“她要生也得有你的配合!来,快喝。”唐夫人说得理直气壮。


唐太郎和子谦在一旁起哄,唐子骥只好做个样子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小口,唐夫人才满意地放过他。


“咦?你们怎么还穿着衣服?”

“我们就要开始了。”唐子骥伸手将张亦舒拥进怀里,“你们不适合观赏。”


三人小组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他们的房间。


男女主角似乎也很乐在其中而不急着分开。


张亦舒的心头小鹿都要撞出车祸来了,而且窝在他怀里的感觉还真不赖,又结实又温暖,抱起来很舒服。


她不自觉又靠近了他一些,她喜欢这样和他互相依偎,不带任何欲念,他的大手环绕着她的肩、她的背、她的腰,这是她最安全的港湾,不管她去什么地方,最后她也一定会回到这里来。


唐子骥也不打算放开她,感觉她柔软的身躯紧贴在他的身上,完全契合;鼻间充满着她的馨香,就足够令他心荡神驰了。这是他的老婆呢!


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很暧昧,还是说点什么好了。


“那个……”


“嗯?”


“那些补药补汤要怎么办?”张亦舒没话找话说。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喂马桶。”


“这样好浪费,你知道此刻有多少非洲小孩在饿肚子吗?”她讨厌无故的糟蹋食物,尤其她怕辜负了婆婆的心意。


“你要我把这些补品快递到非洲去吗?”


“很冷耶!”她白他一眼。


“还好吧!现在还是秋天而己。”他假装听不懂。


“更冷了。”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真的相信有所谓的包生男秘方吗?是根据什么科学理论呢?生男生女应该是一种机率问题吧?”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且要是每个孕妇都生儿子,那将来这些男生长大了要上哪儿找老婆呢?”所以重男轻女的观念非常要不得。


“你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你不想吃也别推给我。”那股怪味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她大笑着,“被你发现了!”


他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手指轻抚着她的发梢,“今晚就委屈你了,睡在这里,免得穿帮。”


“你呢?”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她的心跳加速。


“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你先睡吧!”他放开了她,起身下床,却被她拉住衣角。“嗯?”他回过头来。


“多……多加件衣服,别着凉。”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失望,又舍不得不去注意他。


“我知道,晚安。”他在她的额头印一下吻,然后走进与卧房相连的书房。


张亦舒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好爱、好爱他。


原来爱情都是在那么不经意的时候发生的……


美好的星期六下午,张梅咏带着台北最有名的点心铺卖的吉士蛋糕来找张亦舒闲嗑牙。


“你老公呢?不在啊?”


“老公?哦……他呀!和我公公陪客户去打高尔夫球了。”她还不是很习惯“老公”这个名词,她比较喜欢喊唐子骥的名字。


“那你婆婆呢?”


“陪着一起去了。”她婆婆是个老式的人,即使完全不懂高尔夫球,也要陪着丈夫去应酬交际,她觉得那是她的责任。


“小姑呢?”


“好像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还是去做报告去了……”她记不清楚了,反正子谦的活动一大堆。


“这么说……这么大一栋房子只剩你一个人?”


“嗯!”张亦舒准备好喝下午茶的茶具。


“喂!唐家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一放假每个人都去找乐子了,就留你一个人看家,你是嫁来当菲佣的啊!当菲佣也有人权的好不好?”张梅咏噼哩啪啦狂骂。

“姐,你会不会想得太严重?”有时候,她觉得姐姐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去当编剧实在太可惜,是全国妇女观众的损失。


“这还不严重?难道要你被打入冷宫了才叫严重?”做姐姐的有义务提点妹妹,她这个妹妹的神经也实在太大条了。


正在倒茶的张亦舒差点噗哧笑出来。拜托!冷宫?她可没把自己当作没人爱的坏心皇后,姐姐看太多韩剧了。


“你们还在新婚中,竟然可以丢下老婆去打什么高尔夫,他真的是有毛病!”


“姐,你想太多了啦!他有问过我,是我自己不去的,我这几天加班赶稿,想趁这个周末好好补个眠。”


张梅咏挑挑眉,摆明了她很怀疑。


“而且公公和婆婆都对我很好,小姑也很好相处,放心,我没有被虐待。”张亦舒倒了杯茶给姐姐。


张梅咏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果然心都向着老公了。”


“你也是泼出去的水啊!姐。”她提醒道。


“我们的情况又不一样,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完了,当她姐姐出现这种看似很理智的对话时,其实就是歇斯底里的前兆,一定又是和姐夫呕气了。


“又怎么了?姐。”张亦舒的口气很无奈,“姐夫他真的很爱你的,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没有疑神疑鬼,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他和医院里的小护士有说有笑,看到我也不懂得避嫌,甚至还大大方方来跟我打招呼,简直是在给我下马威嘛!”张梅咏越说越气,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这表示他们光明正大啊!这怎么能证明姐夫有外遇?”不是她偏心要站在姐夫那一边,既然要嫁给医生,就要体谅他的工作和常人不同。


“他当然有外遇!他已经好久没有……”本来斩钉截铁的张梅咏突然住嘴了。


“没有怎么样?”


张梅咏一脸哀怨,“我们很久没亲亲,也没有抱抱了,我百分之百肯定他有别的女人,不然他怎么能忍得住,以前我们每天都要,有时候还一天好几次……”


“姐,这个你就可以不用告诉我了。”张亦舒的脸一下子刷红。她没预期会听到人家的“夫妻生活”


,尤其那个人家还是她的姐姐和姐夫。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张梅咏很三八兮兮地推了推她,“你也是人家的老婆,这档子事你应该不陌生……对了,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的新婚初夜怎么样,『那个』的时候,他也是一张老K脸吗?”


天啊!这要怎么回答,他们最大的极限就是那一夜的意外之吻,“那个”?她想都不敢想。


“到底怎么样嘛?”


“我们……”她红着脸,吞吞吐吐,“没有……”


“没有什么?”


“就……就是『那个』嘛!”


“你是说……『抱抱』?”张梅咏猜测道。


张亦舒尴尬地点头。


“结婚到现在一次也没有?”


她再点头。


张梅咏一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矜持的夫妻?他们是活在哪个年代啊!


“老天!这个唐子骥真的是GAY吗?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有毛病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就算是相亲结婚,男人也绝不可能放弃他们的权利。这位唐先生是真的太体贴妻子的感情?还是根本就自己本身有问题?


“我们……我们只是想等时机成熟了,再……你知道的啦!”


“时机成熟?!”张梅咏怪叫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变成人老珠黄的欧巴桑吗?”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


“那你呢?你爱不爱他?”


爱不爱?


爱。


也许一开始她是讨厌这桩婚姻,但是在和唐子骥相处的这段日子下来,感情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爱上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很确定自己对他的是爱情,不要问她怎么发现的,女人天生对爱有超人一等的直觉,但是他呢?她不希望他们只是因为结了婚就必须同床共枕。


如果没有爱,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或是尽夫妻义务,那和快餐男女一夜情有什么两样?他们之间不该是那么廉价的。


“你爱他!”张梅咏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亦舒点点头,承认。


“这样就好办了。”张梅咏拉起她,“跟我走!”


“走?去哪?”她们不是还在喝下午茶吗?


“去把你们生米煮成熟饭,用了这一招,保证他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姐!”


天啊!她不会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钞票吧?


唐子骥接到张梅咏的电话后,立即赶到她指定的五星级饭店。他实在不懂,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要专程跑来饭店客房说;而且,早上出门前,亦舒也没什么异样,她还在床上赖床呢!


按了门铃,是张梅咏开的门。


“亦舒呢?”他紧张地问。


“在房里。”张梅咏指指另一扇门。


“她没事吧?”


“没事,她在等你。”她拎起手提包,“我先走了。”


他送走她,然后直接进房。


还只是秋天,张亦舒却穿了冬天的黑色长大衣,把自己包个密不透风,小脸红通通的,室内有着舒适的空调,她却是一副快昏倒的样子。


他坐在她的身边。“亦舒,怎么了?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


“没有啦!”她心虚地躲开了。


“那是怎么回事?你姐在电话中说你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家再说吗?”他可是丢下公司的大客户急急赶过来的。一听到她有事,他便不顾一切地飞车赶来。


“嗯!是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她几乎是语无论次了,视线束瞟西望,就是不敢看他。


“你说。”


“我……我……那个……”


“嗯?”他带着询问的眼神。


张亦舒鼓起毕生的勇气,缓缓站起来,当着他的面前,脱掉身上的黑色大衣,里头只穿了张梅咏送的那件几近透明的白色性感睡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亦舒?!”


在那件什么都遮不住的睡衣底下,她美好玲珑的身材一览无遗。


她是他的老婆,他光明正大可以碰的女人,他还在犹豫什么?他应该马上扑倒她,撕开她的睡衣,对她为所欲为,而不是傻傻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做。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唐子骥站起来,转过身去,打算离开了,“有事回家再说。”他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她及时拉住他的手,“你怎么这样?”


“什么?”


“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丑得不能见人吗?”她很受伤地盯着他宽厚的背。她想投入他的怀抱,但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不为所动,真教人沮丧。


“别说傻话!你很漂亮,你一直都很漂亮。”握着她的手的他,手心直冒汗。她美得令他无法自持,让他想犯罪。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亦舒,把大衣穿上,我们回家再说。”他捡起大衣,轻轻披在她的肩上,眼睛始终不肯正视她。


张亦舒快气炸了,她扯下大衣丢向他,“唐先生!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婆吧?”


“我当然记得,你是我唯一的老婆。”


“那你是不是应该尽到你做老公的责任与义务?”她凶巴巴地说。


“我的责任与义务?”


“就是……就是……『那件事』啦!”她突然结巴起来,脸红到不行。


“什么事?”


讨厌的臭男人!明知故问。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她白他一眼,“我穿成这样站了半天,都快要感冒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求我做什么?”


“我知道!”


“亦舒,我们……”


她握住他的手,往前向他靠近了一步,送上红唇,“我们是夫妻吗?”


一句话便解释一切。她的表白让他震撼。原来在她的认知里,他们是夫妻,而不是陌生人,而他一直以为……


“你到底要不要吻我?”她已经等得很累了。


算了!他怎么以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爱的老婆正在等着他“上工”呢!


他将她拉入怀里,“老婆,这不会只是一个吻而已,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老公,你真是太啰唆了!”她主动吻住他。


他笑意满满地接下诱惑的任务,本来只是试探式的浅吻燃烧成了漫天大火,她不但全身发热,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而且他吻她的方式和上次不太一样,这次吻得有点小色色……


他的吻来到她的粉颈上,她突然很杀风景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有点热?我去把冷气开强一点。”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你的情况就算开十台冷气也没有用。”


“真的吗?我是什么情况?”


“欲火焚身啰!”他笑道。


她白他一眼,在她反击之前,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要她感觉他那如擂鼓般的剧烈心跳。


“但是我也一样,恐怕比你严重一百倍不止。”


“这个意思是……你也想要我?”


“很想、很想!”


“那……那我该怎么做……”她羞怯地问。


“先替你老公我宽衣解带如何?你不觉得比起你来,我穿的有点多?”


她伸出发抖的小手,从下而上地脱了他的背心和休闲衫,然后她面对的就是他赤裸裸的胸膛,是晒得很均匀漂亮的古铜色……


这没什么,她早就在婚礼那天晚上看过了。


“老婆,我的裤子……”他故意提醒她。


“好啦!我知道啦!”手抖得更厉害了。


当她成功脱下他的长裤,看到包裹在白色小裤裤中“活生生的男人”


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睁大眼直盯着它瞧,一点都没有淑女该有的矜持。


原来男人……就是长成这样啊!


“老婆,你研究完了没?”他忍住笑。


“我……”


“你还没见识到真正的我呢!”他拉着她的双手,贴在他的裤缘上,不到一秒钟,他就和她裸裎相见了。


她连想尖叫都发不出声音。男人的宝贝,一生荣辱的尊严,用来吹牛展现雄风的命根子,长得还真丑。


“怎么?看傻了?”男人在这件事上都难免有点虚荣,这和年纪、长相、职业都无关,而是和男人的面子有关。

张亦舒知道自己不能笑,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老婆,你这样很伤我的自尊,我很好笑吗?”他颇为受伤。


“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不能想象那个丑东西长在你身上而已。”


“它是很丑,但是会让你很快乐。”他抓着她的手去碰触它。


“我的天!”她真的吓了一跳。它在她的手中渐渐挺直。


“老婆,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将她抱上床,轻轻拉开她胸前的丝结,再缓缓将睡衣褪下,美丽性感的维纳斯女神在他眼前诞生。这样标致的一个美人是他的妻子,他居然能忍到现在才碰她,这也许是另一种奇迹。


“子骥……”


“嗯?”


“我的……”她指指胸部,“会不会很丑?”小时候她觉得胸部隆起来真是怪得可以,而且男生还会鬼吼鬼叫的,她巴不得没有胸部,可是现在……


“不会啊!只是有点小。”


她一听,马上抓起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男人!净是一些没大脑的视觉系动物,居然嫌她小,那他干嘛不娶天心当老婆算了!


“生气啦?我还没说完嘛!小是小,但是小而美、小而挺,也很有个人风格,而且我喜欢小笼包。”


“我……”


当他那么做时,她根本无法思考。她该怎么做才好?


“别紧张,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没有办法……”她超怕痛的,姐姐说第一次都会痛,她还听过有人痛到昏过去呢!


“相信我。”


“啊……好痛、好痛、好痛……”


“真的很痛吗?”


“嗯!”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呢!


“我们今天还是不要……等你准备好了再说。”他得去冲个冷水澡才行。


“子骥,你生气了?”


“没有。”


“可是你的表情好吓人。”


“那是我的『弟弟』在抗议,我现在要去安抚它。乖,你去把衣服穿上,等一下我们就回家。”他很有耐心地解释。


“子骥,你不想尽丈夫的责任与义务了吗?”她拉住他的手。


“我真的很想,可是你的身体不允许,不要勉强。”霸王硬上弓不是他的作风。


“我们再试试看……再试一次……”


“你确定?”


“我也想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与义务,难道你不肯给我机会吗?”


“那就一次,不许讨价还价。”他不想让性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


“来吧!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笑着抱住她,“老婆,你的话太多了!”


张亦舒累得睡着了。


唐子骥看着她带着微笑的睡脸,这一刻有一种平静的幸福,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他的老婆……能这样和她睡在一起,感觉真的很好。


和她结婚,是他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张亦舒一睁开眼就对上他的笑脸,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嗨!”


“睡饱了?”


“嗯!几点了?”


“十一点。”


“晚上十一点?!”她整个人一跃而起,“糟了!我没告诉爸妈我要出门,他们会担心的!快起来,回家!”


“别紧张,我刚刚打过电话通知他们了,我们明天再回去。”他还想再和地温存一下。


“所以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在饭店开房间?”


“没错。”

“天啊!好丢脸!”她将脸埋在被子里,“我一定会被笑死的啦!”


“怎么会丢脸,你这是新时代新女性的行为,约自己的老公上饭店,很酷呢!”


“你还笑!”她的小手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


他顺势将她拥入怀里,“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们躺在这里。老实说,我比较喜欢饭店的大床,而不是吹风晒太阳的高尔夫球场。”


“其实这都是我姐的主意,她认为我们应该『单独相处一下』。”


“所以我要谢的人是她啰?”


“可以这么说。”


“要不要洗个澡?”


“好累喔!我没力气了。”她摇摇头,“真不懂怎么有人会沉迷性爱游戏,我都快累垮了。”


“你这么说真是给你老公我最大的赞美了。”


“我哪有赞美你?”


“你很累就表示我很行,男人都很爱听到女人说这种话。”


“自大的男人!”


“好点了吗?”他体贴地问着,“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只是还有点酸,以后应该不会了吧?”


“嗯!以后我们多练习几次就不会了。”


“色狼!”


“我可是在赞美你耶!老婆。”他捏捏她的腰。


她抓住他的手,轻轻逸出,“我爱你。”


唐子骥被震撼住了,他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的颊上轻轻一吻。


张亦舒有点失望,但她告诉自己,这是好的开始,而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有信心让他也爱上她。


加油!


第二天,他们在饭店的餐厅享用美味的早餐和午餐,在精品店买了一组咖啡对杯,去公园悠闲地散步了一下午才回家。


一进门就被震耳的拉炮声给吓呆住,原来是公公、婆婆和子谦三人组。


“WELLCOMEHOME!”


“我们只是去度个周末,没必要这么隆重欢迎我们吧?”唐子骥还算镇定。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唐太郎窃窃偷笑。


“对啊、对啊!”唐夫人也是笑容满面。


“奇怪了……饭店的床比家里好睡吗?”子谦打趣道。


张亦舒脸红到不行。


“这东西哪来的?”唐子骥拿起一个拉炮敲敲妹妹的头。爱起哄。


“你们结婚时剩下的。”


“吃过饭了没?饿不饿?”唐夫人拉着媳妇的手关心地问。


“吃过了。”


“那要不要再吃点什么补一补?那种事情耗体力的。”


“妈!”唐子骥不敢相信一向端庄优雅的母亲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也是,不要给我们男人丢面子!”唐太郎拍拍儿子的肩。


“爸、妈,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子谦,你也是!”他快受不了了。


“啊!休息!对、对、对,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唐太郎和妻子挤眉弄眼,还拉了看好戏的子谦一起离开。


“大哥、大嫂,加油!加油!加油!”


唐子骥毫不留情地甩上大门。


“不要理他们,他们太无聊了。”


“但是我们可不会无聊了。”


“你不会是想……不行!你的身体……”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打扫客厅!”张亦舒踩踩脚下的彩纸屑,“去把吸尘器拿出来,快点!”


“是!老婆!”

下班前,张亦舒接到唐子骥打来电话,说要来接她,她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这个家伙,平常都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要到八、九点才下班的超时工作狂,今天居然才五点就要离开他的宝贝办公室,而且还要来接她回家,他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步出办公大楼就看见他的车,他很绅士地下车替她开车门。


“你怎么有空过来?”她一上车就问。


“刚好到附近谈点事情,就顺便来接你。”他没看她,口气也冷冷的。


“不回办公室了吗?”


“我下班了。”


“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现在才五点多而已?”今天有什么天气异象吗?她是不是应该去买乐透?


他被她可爱的表情给逗笑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以为你的下班时间是晚上十点!”她不自觉地嘟起小嘴,“因为你每天都那么晚才回家啊!”害她差点变成独守空闺的怨妇。


“这是抱怨吗?”


“不是!只是有点……”


“有点欣喜若狂、受宠若惊?”


她才不要被他看扁,这家伙已经够优秀了,她可不想再去满足他的虚荣心。


“你想太多了,我是怕明天突然会升起两个太阳,被烤成人乾就惨了!”她白他一眼。


他倒是笑得挺开心的。


发动车子引擎後,他好像也不急著回家,开著车在街上随便乱晃,塞在车阵中也不显得焦躁心烦,倒是搭惯快速便捷的捷运的她大呼受不了。


“我们要去哪?”这条根本不是回家的路,看,塞车了,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真的很差。


“你有急事吗?塞一下车有什么关系?”他笑著说。


“我没有急事,只是很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上,例如塞车。”


“可是我还满喜欢的。”


“什么?”她没听清楚。


因为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


时间仿佛就此暂时停了,他喜欢像这样和她独处,没有其他人的打扰。


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了,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不管是身体上或心灵上;以前,他是想太多了。


人的心,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一如他自己,他以为结婚就是给妻子一个稳定的生活而已,但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好的默契代表了什么?


他可能爱上他的老婆,在结婚之後。


“我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吃顿饭、看个电影再回去?”他专心在前方的路况,一副讨论柴米油盐的口吻。


她偷笑了起来,“你这是在约我吗?”虽然他们结婚了,却从来没约过会,一次也没有。约会耶!


他不自然地清清喉咙,“到底要不要去?”


他不好意思了。


“哪有人约女生这么没情调又没诚意。”她也想听些浪漫的情话啊!


“你不想去,我们就回家。”


“人家又没说不去,你很专制耶!”她不怎么甘心地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没办法,”他顺势握住她的手,“你老公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要请我吃大餐。”她乘机揩油。


“好啊!法国料理怎么样?”他大方地说。


结果,他带她去一家小小的培果专卖店。


“培果算是法国料理吗?”她有点小怀疑。他该不会是乱唬弄她的吧?

“法国也有犹太人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听起来还满有道理的,但是……算了,那些都不重要。


“你喜欢吃培果?”他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以前在美国念书时,几乎天天都吃,因为它比汉堡便宜。”当年他出国留学用的可是自己的存款,钱当然要省著点用。


“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吃法国料理还是美国食物?”


“好吃就好了,管他是哪国菜呢!”


“说得也是。”


後来,他们找不到想看的电影,她想看搞笑动作片,他想看得奖的艺术电影,一堆港日韩美的鬼片更不合他们的胃口,正打算打道回府时经过了森林公园,两人决定去走走。


凉爽的徐徐晚风,紫蓝色的天空月明星稀,放眼望去有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来此谈情说爱,更多的是一家大小扶老携幼,甚至连宠物都一起出场,来个饭後散步。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银发老夫妻,手牵著漫步著,张亦舒突然想到“XX黑瓜”那个超经典的广告。


少女时初看这个广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白发苍苍、身材圆润、行动迟缓的老太婆,理想中的恋人是戴著飞行墨镜的汤姆克鲁斯。


现在,她长大了,经过种种历练之後,她也结婚了,成为某人的妻子,如今只希望有一天当他们老去时,也会像广告中那对老夫妇一样,依然手牵手在公园散步,那才是真正最浪漫的事。


“笑什么?”他发现他老婆的嘴角不断上扬著,美丽而神秘地微笑著。


“嗯?没有啊!”她有在笑吗?


“还说没有,你明明就在笑!”他的双手朝她的细腰进攻,“快说!”她很怕痒,据她自己说,怕痒的女人疼老公。


“你很讨厌耶!”她扭来扭去,躲不开。


“说不说?”


“我说啦!”她挽著他的手,“我在想,不知道我们老了以後会怎么样?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我们的生活又会有什么变化?”


“应该会有很巨大的变化。”他很严肃地点点头,“首先,五十年後我们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你也会因为生了五个孩子而身材变形……”


“为什么只有我的身材变形?!”她不平地抗议,“你一天到晚加班应酬怎么都没有啤酒肚?而且生五个小孩,你不觉得太多了吗?”虽然政府鼓励生育,但她也不想当母猪!


“因为我一直想当个篮球教练,所以五个小孩刚好可以组成一队,也许将来他们还能进军NBA呢!”


她大学时曾是篮球校队,但工作以後几乎没碰过篮球了,顶多就是到健身房流流汗而已。


她给他一个白眼,“还好你没立志当棒球或是足球教练,那惨的可是我的肚皮!”


“那我改信回教,问题就解决了。”


“你敢?!”想娶四个老婆,他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唐子骥握住她的手,十指紧密相扣,“未来,可能也就是这样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做了父母,又变成爷爷奶奶,生活当然有甘有苦,但重要的是,我们会在一起,直到永远。”


张亦舒感动得不得了,她很想说些什么来回应他的许诺,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笨拙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那股无与伦比的悸动在心上扩散蔓延。


这个男人可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啊!


“回家吧!”


“嗯!”


两人长长的影子映在小径上,相偎相依。


“哥?!”


最近的意外惊喜会不会太多了?!


“亦舒。”

张兰泳不可置信地奔向高大英俊的男人怀里。他们兄妹有多久没见面了?一年多了吧?她真是好想念他!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下飞机就马上过来看你了。”风尘仆仆的张浩咏还提著随身行李呢!


“这次回来能停留多久?爸妈知道吗?”当个行医济世的义工医生的代价就是常年看不见他的人,还好全家人都很支持他的决定。


“大概一个星期,我和爸妈通过电话了,先和你、小梅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去。”


“哥,你瘦了。”她心疼地看著他。


“那是我晒得太黑了。”张浩咏笑说。


“可是很帅!一定迷死很多当地的年轻女孩吧!”


他苦笑道:“非洲女孩喜欢高壮的男人,体重九十公斤以下的都算丑男,你就知道我有多不受欢迎了。”像他这样精瘦结实的身材在东方女人来看是个大帅哥,在非洲可就是其貌不扬了;女人的审美眼光还真是世界大不同啊!


“哥,欢迎回家。”


“谢谢。”他搂著妹妹的肩,“抱歉,你结婚的时候我没能排到假,那边的人手实在不够,病患又多,我真的走不开。”“


“我知道,我又没怪你。”


张浩咏在医学院毕业後就加入国际爱心医疗团队,长期在世界各地的弱势地区驻诊,去过了东欧、解体後的各苏联邦国、东南亚、大洋洲,目前则是在非洲。


从小兄妹三人的感情就非常好,也没看过他们争宠吵架,打打闹闹、斗斗嘴是一定有,但都不损及他们的手足情深。即使长大了也一样,张梅咏的老公就是他们的大学学长,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惨了,你回来,姐肯定会向你大吐苦水,你的耳朵可得小心注意了。”


“小梅和学长还是吵个没完?”平常他都会和亲友用E-MAIL联络,大小事他都知道个大概。


“也不是,我觉得这纯粹是姐的疑心病,她一直认为姐夫和医院的护士乱搞,只是苦无证据。”


“和护士乱搞?!学长绝对不是这种人。”这一点他可以拍胸脯保证。


“我也是这么劝姐的,可姐就是不相信,她相信她自己,相信女人的直觉。”


他笑了起来,“当初她执意要嫁给还是苦哈哈的住院医师的学长时,也是凭她的直觉啊!”


“你最好再提醒她一次。”


“你呢?我的二妹夫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对你好不好?”他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他呀!”她不自觉地笑著,语气也变得甜蜜,“他对我很好,是个安静不多话的人,看起来很严肃,其实很体贴,而且还是个冷面笑匠。”拜他所赐,她已经变成冷笑话专家了。


“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哥……”


“如果当初我不执意当医生,而选择念商去帮爸爸管理公司,也许今天你就不用牺牲自己,勉强自己去嫁给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男人。”关於这件事,他对妹妹一直很内疚,不晓得要怎么补偿她才好。


“哥,你别这么说,我不觉得我是勉强自己,也许子骥不是一个一百分的完美丈夫,但我也不敢说自己是个一百分的好太太,因为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可是我们都愿意为这个婚姻努力,我们也都在学习当一对平凡的夫妻。”这是她和子骥的共同目标。


“听起来你好像很快乐?”


“嗯!”


“我是不是闻到爱情的味道?你爱上他了?”


张亦舒点点头,大方承认。


“那我就祝你们白头偕老罗!”他终於可以除去他的罪恶感了。


“谢谢哥。”

“走吧!我和小梅约在饭店大厅,她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两人相偕坐上计程车,完全没有发现在他们後方的车上,有一双燃烧的眼。


当张亦舒回到家时,屋子里乌漆抹黑的,她顺手打开灯,才发现唐子骥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著酒杯,直直地盯著她瞧。


“你在家呀!怎么不开灯呢?”她一点都没察觉他的异样,“我以为你还没回来。”


“我早就回来了,没想到吧!”他的声音因喝了太多酒而变得沙哑。


“啊!我今天临时有事,忘了打个电话告诉你,是我……”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有事是吗?是和男人约会吧?”


“男人?”


“我知道这桩婚姻绑住了你,我也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为了我们两家的名声著想,你也该避人耳目吧?和男人约在公司大门口,在大马路上搂搂抱抱,你是怕别人不晓得你的风流韵事吗?”


“什么男朋友?他是我……”她急著解释。


“我真的看错你了。”带著血丝的眼睛有著深深的寒意。


“唐子骥!”


“不要叫我,我不想听你说话。”


“可是我一定要说!”


她忽然明白他何以噼哩啪啦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他想歪了,现在她要好好导正他的错误观念。


“不,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不管你要交几个男朋友,我都不会和你离婚!”他要锁住她一辈子,没有她的心,他还是要她。


“离婚?!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才不会和你离婚。”她朝他走去,拿走他的酒,“臭死你了!快去洗澡啦!”


虽然在她眼中,他是个无敌大帅哥,可是醉醺醺又臭气冲天的男人,是怎么样也得不到女人的青睐的。


“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他拉住她的手。


“你才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和男人约会了?”她认真的直视他的眼。


她生平最痛恨被冤枉,她自认光明磊落,不怕被三姑六婆说闲话,就怕他蠢得去相信那些五四三的流言。


“下午!我想去接你下班,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很亲热地坐上计程车,去了饭店。”他苦涩地说,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他还是很痛,心都要揪紧了……


“所以你就在家里一个人喝闷酒?”


“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她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子骥,你完全误会我了。”


“我亲眼看见的!”眼见为凭,难道还假得了吗?


“你看到的那个男人,他是我哥哥张浩咏,我跟你提过的呀!他在非洲当医生,今天才刚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我爸妈?”


“你哥哥?”她是说过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他从来没见过,还是……他真的误会她了?


“嗯!现在你怎么说?”


“说什么?”


“你在吃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越是焦躁生气,她就越得意。


“我才没有吃那种无聊的东西!”他打死不承认,男人怎么可以小心眼。


“明明就有!”


他乾脆一把抱住她,“好!我是嫉妒!非常、非常嫉妒!”


这在张亦舒耳里听来仿佛天籁,中乐透的感觉也不会比这一刻来得更美好。


他亲口承认他会嫉妒,那表示他很在乎她,所以他很可能是爱上了她,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老天!这真是太棒了!


“你好臭!”她推推他,“快去洗澡,不然不准你上床睡觉。”

“陪我一起洗!”


“你这个大色狼!”


说是这样说,一进浴室,他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拥吻起来。


虽然唐子骥浑身酒气,不过张亦舒并不介意,只要有爱,他就算变成流浪汉,她也一样爱他。


不过,她实在不能想像他变成流浪汉的样子,一定是最帅最有气质的流浪汉吧!


唐子骥没有她那麽多的念头,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拥有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控制这么差,他还以为自己是不会发脾气的,就连旁人也是这麽认为。


可是,遇上亦舒,他才觉得自己比较像个人,不管心理或是生理上;他会生气是因为在乎,他的快乐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你是我的!”他的额头靠著她的。


“你的什么?”


“我的老婆!我亲爱的妻子、总裁夫人……”他轻吻一下她的唇,“我最好的朋友,最最特别的女人。”


“为什么不是最漂亮的?”女人都喜欢听到男人赞美她漂亮,尤其那个男人还是她的老公。


“因为最漂亮的是另一个女人。”


“是谁?”她瞪大了眼,竟敢当著她的面说别的女人比她漂亮!


“周慧敏。”


“呃?”


“我念书时的偶像。”


她笑了出来,想不到像他这么木讷的呆头鹅也会迷偶像,周玉女果然魅力惊人。


“你呢?你的偶像是谁?该不会是小虎队吧?”


“才不是!”她捏著他的鼻子,“我没有偶像,只有一个死不承认他乱吃醋的笨老公。”


“周慧敏交了男朋友我不会生气,但是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迷迷糊糊的嚣张老婆。”


“我哪有嚣张?”她嘟著嘴,不依。


“是谁刚刚像只母老虎似地对我开骂?”


“现在又说我是母老虎,你真的很坏耶!”


“是最美的母老虎,我独一无二的母老虎,吃我吧!”他主动脱掉自己的衬衫。


“咬死你!”她扑到他身上去。



半晌後,唐子骥替两人除去身上的累赘衣物,在浴缸放满水,再加入张亦舒喜欢的茉莉香味沐浴精。


两个人一起挤入浴缸,她累得倒在他的胸前,一句话也不想说。


“老婆,不洗澡不准你上床睡觉喔!”他泼了点小水花到她脸上,免得她真的睡著。


“你好讨厌喔!”她拍开他的手,“是谁害我这么累的?”还好意思说。


“那我帮你洗罗!”他的手抓著沾满泡沫的海绵球停在她的胸前。


“少来!又想吃豆腐!”她抓住他正在动作的手。


“那换你帮我洗,我的豆腐给你吃!”


“想得美!”她双手捞起泡泡往他脸上抹。


被偷袭成功的他不甘示弱地泼她水,两个大小孩玩得不亦乐乎。玩累的他们又互相依偎在一起。


“水凉了,不快点洗完,会感冒的。”他说。


“子骥,等我们老了,也许会病得走不动,又或许你根本忘了我是谁,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帮你洗澡、为你梳头、喂你吃饭,我会当你的双手。”


他很感动,手指头扣住她的,“谢谢你的心意,不过你忘了我是有钱的大老板吗?你说的那些我可以请看护做,你不用那么辛苦。”


“那怎么一样,而且……你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对你动手脚?”重点是,看护都是年轻女人。


“有人打翻醋桶了喔!”


“我才没有!”

“我有说是你吗?”


“唐子骥,你就会欺负我!”


“你放心,我会小心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我不想得癌症,也不想当失智老人,我希望我们能很自然的老去,然後互相数著对方的皱纹取乐,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是你可不可以出钱让我去打肉毒杆菌?我想当个看不出年纪的劲爆阿嬷。”她耍宝地说。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去端士八度蜜月的时候,就顺便打个几针再回来,要整形也行。”


“说好的喔!”


“当然。”


“那……打勾勾。”她伸出小指。


他们的小指勾在一起,心也贴在一起了……


在张浩咏的假期结束前,张亦舒安排了唐子骥和哥哥见面,省得他又醋劲大发,她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安抚他,那可真是非常“累人”的事。


而且,凭著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让唐子骥捐了一大笔钱给张浩咏工作的爱心医疗小组当基金。


“谢谢你啦!妹夫。”张浩咏很感激唐子骥的慷慨解囊,有了这些钱,可以救更多的生命。


“哥,你应该要谢的人是我才对,要不是我那么『用力』的说服他,你们怎么会有这笔额外的进帐。”她笑著邀功。


“你呀!别淘气了。”张浩咏对妹妹宠溺地笑笑。


“不是说服,她根本就是威胁我,只差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而已。”唐子骥难得搞笑地说。


“怎么?你不服气啊?”


“我哪敢啊!总之,我非常感谢妹夫的好意,有了这笔钱,就能买更多的药品和疫苗,可以帮助更多的非洲小朋友活下来。”张浩泳真挚地说。


“哥,你这样好像八股的政府官员喔!说点新鲜的好不好?”


“子骥,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事实上,他们两个是同年生的。


“当然。”


“亦舒她看起来好像很独立,精明干练,其实还是很孩子气,个性又急,不过她都不是有意的,只是太直来直往,你要多包容她,不要跟她计较。”张浩咏觉得妹妹的脾气一冲起来,十头牛都挡不住。


“我都知道。”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见识了亦舒的直率,还有不太会拐弯抹角的思考模式。


“拜托!哥,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会欺负老公的坏老婆似的!”她向哥哥撒娇,“我们可是亲兄妹耶!你怎么可以胳臂往外弯?”


“这证明大舅子不是一个护短的人。”


“没错!”张浩咏赞同地点点头,“我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


“够了喔!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默契这麽好?可以去说相声了。”


三个人都笑了。


“亦舒,答应我,你会很幸福、很幸福。”


“嗯!我已经很幸福了,而且我们也会一直幸福下去。”她挽住唐子骥的手。


“要是能早点让我升格当舅舅,那就更幸福了。”张浩咏打趣道。


“我会努力的,明年你再回来就能看到成果了。”唐子骥笑说。


“唐子骥!”张亦舒的脸都红了。


本来在晚饭後,是唐子骥和张亦舒夫妻俩负责洗碗、收拾善後的,不过现在他们被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来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爸、妈,你们……有什么事吗?”张亦舒现在已经很能适应公公和婆婆的无厘头了。


“老公,快点!快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唐夫人难掩兴奋之情。


“好消息?”张亦舒不解地看看唐子骥,後者只是给她一个表示不知隋的微笑。

“对啊!对大哥、大嫂来说,是非常赞、非常赞的好消息喔!”子谦也来参一脚。


“你们听了一定会很高兴!老公,快说!”唐夫人倒是笑得比他们还要开心。


“是这样的,”唐太郎清清喉咙,“亦舒,你嫁到我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婚期太紧迫,婚礼办得很匆促,再加上子骥的工作又忙,不能好好陪你,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不!爸,您别这么说,我不觉得委屈啊!”张亦舒连忙说。


那场席开百桌的婚宴还让她记忆犹新,更别说那件还挂在她衣橱中占空间、从巴黎来的婚纱礼服,当然还有婚後生活的点点滴滴,虽然称不上是完美的夫妻典范,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很愉快,她觉得自己非常幸福。生活是需要经营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唐夫人赞许道。


“爸,有话您就直说吧!”唐子骥可不想在工作了一天之後还和父母玩猜猜看的游戏,他比较想回家去,抱著老婆好好温存一番。


“因为我和你妈都觉得这阵子亦舒辛苦了,所以我们决定……让你们去度蜜月。”


“度蜜月?”


“没错!”唐太郎拿出两张直飞东京的来回机票,“这是我和你妈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唐子骥和张亦舒都对这项突如其来的礼物不知所措。度蜜月?他们还真的没想过。


从相亲到结婚,从陌生到熟悉,从相敬如宾到现在的甜蜜恩爱,张亦舒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只要和唐子骥在一起,连吃阳春面她都觉得很美味。但是……度蜜月?听起来好像不错。


“大嫂,东京很好玩喔!”子谦翻出一本旅游杂志,“你看,有好多好吃的甜点店,又有很多百货公司可以大血拚,而且啊!爸订的这家六星级饭店无敌豪华的,连我都好想去!”


“对呀、对呀!那房间有一间好大好漂亮的浴室,还有一扇大窗子可以一边洗澡一边看夜景,真的很正点!”唐夫人补充说明。


“爸、妈,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和子骥并没有这个计画……”张亦舒也很想去,但是真的没时间。


“而且我的工作也走不开。”唐子骥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


“那有什么问题,你从明天起放一个星期的婚假。”


“爸?!”


“这是老总裁的命令!”


当他们来到下榻的六本木的六星级时尚饭店,张亦舒不得不由衷赞叹、啧啧称奇。


果然就像子谦说的,真是超豪华的!房间大就算了,房中所有的家具、摆饰全都是名设计师的作品,特大号的双人床铺的是真丝床单,浴室还有一个超大的按摩浴缸,并且提供最顶级的精油作为沐浴用品。


这么大手笔,住一个晚上得花多少钱啊?她已经不敢去想那个正确数字了,公公、婆婆的确是用心良苦。


“哇!好美!”她拉开精致的蕾丝窗帘,惊叹道:“子骥,快来看!东京的夜景真的好棒!”此刻他们是位在三十三楼,从这样的高度往下望,万家灯火,美不胜美。


“但我觉得你更美。”唐子骥从身後抱住她。


张亦舒带著好笑的眼神回头看他,不怎么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调情的话来。出国走走真的可以放松一个人的心情,连他这么严肃的人都懂得说些甜言蜜语了,度蜜月果然是个好主意。


“咦?你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嘴巴这么甜,刚刚在飞机上的空姐给你吃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吃,留著肚子来吃你。”


唐子骥抛却了绅士风度,以暴风般的姿态袭上她的唇。


张亦舒全心欢迎他突如其来的吻,那么热烈,令她深深沉醉。

但是,当他的大手伸进她的衣领内时,她突然清醒过来,推开他的手,“现在不行。”


“为什么?”他们就是来度蜜月的不是吗?那他们还要等什么?


“我要去伊势丹百货公司,我姐托我买一件BURBERRY的风衣,还有子谦要一个LV的包包,现在不去买,一会儿百货公司就要打烊了。”


“不要去好不好?老婆,我好累,我只想睡觉。”他几乎是在耍赖了。


“不行!妈也托我买一串珍珠项链,还有一种每次都限量、只有东京才买得到的米蜜粉,我们要赶快去排队,不然就买不到了!”


“什么?”


“快点起来,我们要出发了。”


来到东京已经三天了,他们的假期也过了一半,结果他们哪里也没去,每天就是逛街,买完了就去吃,吃完了再去买,不停地逛,逛到每晚一回到饭店就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当然,度蜜月该做的事,他们一样也没做。


“啊……好累,我的脚好酸!”张亦舒一进房就赖在沙发上不肯动了。


今天整天都在血拚的新圣地代官山闲晃,逛到人家店都打烊了,她的东西还是没买齐。


唐子骥将她的战利品收好,倒了杯茶给她。


“谢谢。”她顺势赖进他的怀里,“帮我按摩好不好?拜托!”


她一睑无辜的样子教他难以拒绝,他捏著她僵硬的肩膀。


“明天我们去井之头公园走走,那里就是『跟我说爱我』中晃次和广子相遇的地方喔!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看吗?”


她是个日剧迷,常常拉著他陪她一起看,连她锺爱的日剧他都记得,真是多亏了他。


“好啊……不行!”她突然想起来了,“我明天要去买我爸妈的礼物,还有我的主管托我买的裙子也还没买到,我要再去找看看。”


“一天而已嘛!好不好?”虽然东京的街头很有趣,但天天逛也让人很反胃。


“可是……不行啦!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没买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真的很不爽,“那些人才该不好意思,他们把你当作什么了?”


“子骥……”


“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又不是专程来替他们血拚的。”为什么一听到东京,人们就涌出无限的购物欲望呢?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想过你的心情,明天我们不去逛街了,一切都让你安排。”


“我也要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那不是你的错。”他抱住她,“那些家伙实在太厚脸皮了。”


“我们明天去哪里好呢?”


“哪里也不去,我们就好好在饭店里休息一天,你说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她笑著。


“那我们先来预习一下该做些什么好。”


“游泳?”


他摇头。


“上健身房?”


他还是摇头。


“吃怀石料理?”


“这个可以考虑。还有没有更好的?”


“客房服务?”


“等做过下一项,我们才可以叫客房服务。”


“做什么?”


“亲亲罗!”他嘟起嘴。


“大色狼!”她拿起桌上七彩缤纷的糖果丢他。


“我不要吃糖果,我要吃笨老婆!”


“我哪有笨?!”她不服气地回敬他,“你才是呆得要命。”

“是啊!我竟然呆得没有发现,我已经……”他突然惊醒。他在干嘛?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不需要那些肉麻当有趣的情话来锦上添花。


“已经什么?”


“好想抱你!”


“子骥……”


怎么上句不接下句?不过算了,她也好想念他的怀抱,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她轻轻吻了他一下,这是给他的一点小暗示,他应该不会不懂吧!


他挑著眉,故意等著她的下一步。


“子骥,你……你不想……”


“想不想什么?”


“就是……”


“到底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吻我?!”还要她说出口,真讨厌!


“我以为主动的人是你,我在等你吻我啊!”他故意逗她。


她白他一眼,“臭美!”


“谁吻谁不都一样嘛!重要的是我……”他又忽然停住了,为什么他就说不出来呢?“我们是夫妻啊!”


“我还是喜欢你吻我。”她撒娇道。


“我可不是一个吻就打发得了的喔!”


“别说大话,先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满足我再说。”


“试试看罗!”


可是,他没有抓著她狂吻猛亲,反而是抱起她走向那张大床,把她丢在床上。


“唐子骥!”她差点被他摔得头昏眼花。


“乖乖束手就擒吧!”他跳上床,扑向她。


“那是我自投罗网罗?”


“没错。”


她亲吻著他看起来很睿智的额,高挺的鼻,漂亮的单眼皮、双颊和下巴,独独漏了他渴求的唇。


“亦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提醒她。


“没有啊!”她很会装无辜。


“顽皮!”他翻身压住她,“那只好由我亲自来告诉你了。”


经过了狂野的飞行之後,两人终於安全降落地面。


唐子骥温柔地抱著爱妻,“还有力气吗?”


张亦舒累得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人家累毙了!都是你啦!讨厌!”


“真的讨厌?那是谁抱著我不放的?”他打趣道。


“是你抱我的,我才勉强让你占点小便宜,你倒卖起乖来了!”让他抱著的感觉太好,她一点都不想动。


“我才损失惨重,我被你吃尽豆腐了呢!”


“唐子骥,你讨打!”


“要再来一次吗?那我们换到浴室,你说怎么样?”


她只能说,她完全被打败了。


度完蜜月回来的唐子骥,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地走进办公室。


正埋首在公文的王星凯宛如看到救星。“老大,你终於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总裁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坐的,起码他就很有自知之明。


“辛苦你了!星凯,哪!这是土产。”唐子骥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他的桌上。


王星凯看著那一盒温泉馒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当成了小丸子的爷爷。


“这个好像送给老人家比较适合,我还不到那个年纪吧?”


唐子骥哈哈笑,“我觉得满好吃的,所以买一盒回来给你尝尝。”


“真是谢谢你喔!”若能替他带一台最新的数位相机,他会更感谢他。


唐子骥拿出另一个小盒子,“这个才是我和兰泳送你的礼物。”


王星凯狐疑著,迟迟不敢打开。


“是卡西欧的登山表,限量发行的喔!”他索性公布答案,“亦舒送的。”


“谢啦!”王星凯这才收下。

“等忙完这个CASE放你两个星期的假。”唐子骥可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


“感激不尽!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王星凯已经很久没度个假了。


“你最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


“拜托!老大,你别再跟我传教了,我已经听够多了。”


自从唐子骥结婚後,三不五时向他宣扬结婚的好处,并且企图替他制造机会,举凡柜台接待小姐、尽忠职守的秘书、合作厂商的老板的妹妹,好像他的行情有多差似的。


“古人说成家立业,你早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别说我这个老板只会虐待你,要不要和亦舒的同事吃个饭啊?”其实是他老婆想要当媒人,他只是负责传话。


“这个就不用了,老婆我自己会去找。”他还不至於差到会滞销的程度吧!


“千万别排斥相亲,搞不好就因此遇上了你的真命天女!”他不就是这样遇上了亦舒。


“老大,你怪怪的喔!你和嫂子在日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嘛!”王星凯虽然是百分之百的男人,但是对八卦还是不能免疫。


“这个嘛!只有结过婚的人才懂,现在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唐子骥故意吊他胃口。


“老大,你惨了,你已经掉人婚姻的深渊不可自拔,实在太可怕了。”


他摇摇头,“所以我说你不懂,星凯,成功男人背後如果没有一个永远支持他的女人,那他只成功了一半,你要好好加油。来,我们工作吧!”


王星凯不可思议地看著他的老板。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竟然可以把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变成这样,他甘拜下风了。


心血来潮的张梅咏打电话约还在休假的张亦舒出来逛街。现在正是各大百货公司的周年庆,她不用力血拚一下、促进经济发展,怎么对得起自己。


刚好,没课的子谦也跟著一起来了,小小年纪的她也见识到什么叫“贵妇人的豪气血拚法”。


然後,她们提著大包小包去喝下午茶。


“子谦,要吃什么尽量点,梅姐请客!”张梅泳很阿莎力地说。


“谢谢梅姐!”子谦开心地研究起来菜单来了。


“姐,你这是干什么?姐夫赚钱那么辛苦,你还乱花钱,买了这么多衣服,你穿得完吗?”张亦舒不苟同姐姐的做法。


不过才一个下午,姐姐光是保养就花了好几万,更别提那些名牌衣物了。花钱是很瘾没错,不过还是要衡量自己的情况,量人为出才好。


“他赚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难给他医院的小狐狸精花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子谦,我告诉你,以後你要是交了男朋友,一定要用力花他的钱,如果小气巴拉又爱斤斤计较,这种男人绝对不能交往。”张梅咏一副两性专家的口吻,“男人的荷包是交往的关键。”


“那我要找一个像我哥哥一样有钱的男朋友!”子谦说。


“没错!越有钱越好!”张梅咏很赞许地点点头。这小女生的领悟力很高,将来肯定不会被骗。


“姐,你不要教坏子谦,她还只是大学生而已。”张亦舒很受不了姐姐的论调。


“我就是要她看清楚男人的真面目,省得她以後多走冤枉路,後悔莫及!”


“姐,你又在跟姐夫呕什么气了?”


“昨天那个野女人打电话来家里找你姐夫,叫『陈主任』叫得好亲热,还叫他快点回医院,说院长紧急召开临时会议。”


“那又怎么样?”姐夫是台北最有名的大医院的主任级医生,当然叫他陈主任,不然叫陈院长吗?而且他们医院一天到晚都有什么政要去健检,或是名人住院的,临时被抓去开会也是很正常的,真不晓得姐姐在气什么。

“怎么样?”张梅咏脸色铁青,“那一定是他们幽会的暗号,想用开会来唬弄我,我有那么好骗吗?”七早八早开什么会?!


“姐,你太多心了,说不定姐夫是真的去开会,那个女人只是打电话通知他而已。你想想看,如果他们真的有奸情,她怎么敢打电话到家里去?”张亦舒分析道。


“这个……”妹妹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姐,你别再疑神疑鬼了,姐夫只是比较忙,他还是很爱你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些东西拿去退了吧!”


“不要啦!这些我都很喜欢。”张梅咏突然娇羞了起来,“而且有些是买给你姐夫的。”气归气,张梅咏还是会替老公打点门面。


“你呀!回去要对姐夫好一点,别再乱发脾气、乱花钱了。”


“我知道了啦!”


“梅姐和老公和好了,那我还可不可以来一客巨无霸冰淇淋?”子谦堆起天真无邪的笑容。


“可以!你大嫂请客。”


“大嫂……”


“真是的,被你们敲竹杠了。”张亦舒摇摇头,哭笑不得。


“有什么关系,你老公那么有钱,大不了回去跟他撒撒娇,让他好好『疼』你罗!”


“姐,你怎么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


“大嫂,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你这样说很侮辱我耶!”子谦一脸受伤的神情。


“就是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搞不好子谦比我们都还懂呢!”


“姐!”张亦舒闻到服务生端上来的鲔鱼三明治的味道,反胃得想吐。


“大嫂,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概是胃不舒服。”她喝了一大口的柠檬汁。


“亦舒,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张梅咏虽然还没生过小孩,但她好歹也是医生的太太,怀孕的症状她不会看不出来。


“怀孕?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不是才去度完蜜月,恩爱不下数十次了吧?”张梅咏暧昧地挤眉弄眼。


“可是……”张亦舒回想。最近他们每天都会……也没有做预防措施,该不会真的有小BABY了吧?那真是太棒了!


好想马上见到他,一刻都不能等了。


张亦舒第一次有这么任性的念头,於是冲动地跑到唐子骥的办公室去。她不让王星凯通知他,她要给他一个惊喜。她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唐子骥连看也不看她,直盯著电脑萤幕,“星凯,把『华成』的档案调出来,我明天早上开会。”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王星凯,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然後,一盒小蛋糕放到他的桌上。


唐子骥错愕地抬起头,又惊又喜,“亦舒,你怎么来了?”


“不准我来查勤啊?”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他让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还倒了一杯她爱喝的咖啡来给她。“怎么不在家里休息?你不是说累吗?”


“刚刚陪我姐和子谦去逛街,就顺便来看你罗!你是不是很忙?会不会打扰你?”她发现他的桌上有一堆公文正等著他批阅。


“是很忙,不过被自己亲爱的老婆打扰,是我现在最巴不得的事,你要打扰多久都没关系。”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油嘴滑舌?”他挑挑眉,将她拉到自己的双腿间,“嗯……我觉得你在强烈暗示我某件事。”

“我哪有?!”她推推他,“你要乱来喔!这里是办公室!”


“是我的办公室,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握住她的双手,语带诱惑地说。


“不要啦!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要说吗?她又还不能确定,万一没有,岂不是白高兴一场,还是等确定了再说。“你……你吃饭了没?”她只好没话找话,随便说点什么好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我当然吃过了。”


“那……你要不要吃点心?”她指的是她带来的蛋糕。


“我不是正在吃吗?”他将她拉进怀里。


“子骥……”


“乖乖融化在我的嘴里吧!点心。”


没有多余的言语了,当他吻著她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思考,就算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们是在他的办公室,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由他去吧!


“吻我,亦舒,吻我。”他诱哄著。


她微启芳唇,伸出香舌沿著他的唇轻画著,诱人的吻著他的唇角,接著再深入他的口中,与他的唇舌跳著情人之间才能懂的双人舞,默契绝佳的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渴望再贴近一些,她却坏心在此时退开,欣赏被她吻得意乱情迷的他。


“怎么样?我吻得还好吧?”她明知故问。


“不晓得,再给我一个吻,我才能告诉你答案。”他搂著她的腰不放。


“贪心鬼!”她在他的唇上轻轻一触。


“不够!”他捧住她的小脸,“你要这样吻我。”


他决定好好示范亲吻的方法,先吻吻她的上唇,再吮吻著她柔软的下唇,接著灵活的舌头滑进她的口中,舔吻过她的贝齿,啜饮她的蜜津,执意探索她的每一处神秘。


她轻轻推开他,喘著气,“我快缺氧了啦!”


“这样就不行了啊!看来我得好好训练你才行。”他的大手俐落地脱下喀什米尔开襟外套。


“你这个色鬼!”她不依地轻捶他结实的胸膛一记小粉掌。


“接下来就看你的罗!”他拉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前。


“你不会是真的要……”她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要,就在这里。”


“子骥……”


“你不会是不敢吧?”


“谁说的?!”禁不起激将法的她,立即咬下这个饵。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胆吧!”


张亦舒抛却原有的矜持、疑虑和不安,尽情在他面前展现女人的魅力,只有他一个人能独享她的娇媚诱惑,销魂的情节只有他们能一起创作。


“你可不要小看我!”


“我拭目以待。”他轻笑。


她的首要目标就是他的领带,她一直不知道男人弄了这么一块小布条套在脖子上是做什么用的,既费时又费力,说美观嘛!又还好,只是男人穿上西装不打条领带,又怪怪的……


可是,这么小小一块布,她竟然搞不定它,弄了半天还是解不下来。


“亦舒……”


“不要吵!”她还在跟它奋战。


“往下拉,你要勒死我了。”他协助她解决了一个小麻烦,“我还以为你要谋杀亲夫哩!”


“我是啊!只是要用另一种方式罢了。”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衬衫领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她一颗接一颗解开他的衬衫扣子,露出健美结实的古铜色胸肌,不假思索,双手抚上他的胸前,那么温暖火热,是让女人想要依靠的伟岸,是她一个人专有的避风港。好幸福喔!

往下走,是他平坦的小腹和精瘦的腰,男人的肌肤特有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达全身,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无不令她欣喜,他是她的。


她轻轻在他肩头咬了一下,“我是女吸血鬼,怕不怕?”


“不怕,请你让我得到永生吧!吸乾我的血也没关系。”他拧著眉头说。


她突然想到“精尽人亡”这个成语,不小心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这么配合,她还笑!


“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猎物!”


她将吻印在他的胸膛上,细碎的吻一个接一个。


“现在!亦舒,跟我一起来吧!”


唐子骥和王星凯带著几位高阶主管到这次的合作公司准备开会,到了会议室外,才惊觉对方的接待人员是廖紫容。


对别人来说,廖紫容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但她是唐子骥的前女友。


“好久不见,子骥。”她带著成熟稳重的微笑,率先招呼著。


刚刚分了一下神的唐子骥,很快地恢复镇定,“嗯!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已经十年过去了。


“你都没变,星凯也是。”廖紫容面面俱到,不至於冷落了谁,虽然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我会把这当作赞美。你们聊,我先去和林总打声招呼。”王星凯很识相地把“回忆”单独留给他们俩,有他这个第三者在不方便说话。


“近来好吗?”唐子骥的口气很一般,就像见到普通朋友。


“就这样罗!工作之外还是工作。你呢?”


“我也很好。”


廖紫容娇媚地一笑,“你还是一样惜话如金,面对老朋友,就只有这些客套话讲吗?”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见到你,我以为你去美国了。”当初她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才离开他的吗?


“是去了啊!不过我努力争取这个CASE,就是想回来再见你一面。”她话中有话。


他不以为然地笑道:“用不著这么大费周章吧!”


“我知道你对我很不谅解,但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当年……”


“我想现在我们最好是进去开会了。”


“子骥……”


哈!老天爷!


“我有BABY了!”张亦舒拿著呈现阳性反应的验孕盘尖叫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虽然还没有经过医生详细的检查,不过她几乎可以确定是怀孕没错,还是身为女人的直觉之一。


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子骥,他要当爸爸了!


怀著兴奋的心情,她婉拒了婆婆的好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她要在他吃著她亲手做的爱心晚餐时,趁其不备告诉他这个大惊喜。


虽然并不在预期之中,但还是他们的BABY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棒的了。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探出头来,“你回来啦!”


“嗯!”他显得没什么精神。


可是兴高采烈的她却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好。”


“今天是我下厨的喔!尝尝看味道好不好?”她端出最後一道菜。


唐子骥只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好像他是个没思想的机器人,平常他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怎么样?好不好吃?”她很少做莱,希望不会害他拉肚子。


“好吃。”


“那你要多吃一点,”她拚命往他的碗里夹菜,“这里头可全都是我的爱心喔!”


“谢谢。”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什么事?”他心不在焉的。


“很重要也很棒,简直是赞透了的大好事!”她一个人开心得手舞足蹈,根本没发现他紧皱著眉头,“你喜欢男生还是……”


“兰泳,”他不耐地打断她,“我们改天再谈好吗?”今天他真的没有心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她不明白他怎么变得这么冷淡,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想听。


看著她无辜担心的神情,他开始收敛自己的坏口气。他不该用这麽差劲的态度对待她,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不陪你了,你慢慢吃吧!”说完,他便起身去书房了。


她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小小抱怨道:“搞什么嘛!这么不捧场,连饭都没吃完,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而且我也还没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臭男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她还是很关心他,怕他空著肚子会伤胃,便替他泡了杯牛奶和准备了易消化的麦片饼乾。


“我可以进来吗?”她敲了敲书房门。


是他亲自来开门的,“进来吧!”


“哪!给你,你晚餐没什么吃,所以我替你准备了这些。”


“谢谢。”他接过餐盘放在茶几上,慢慢吃著。


“你有心事啊?要不要谈一谈?”她在他身边坐下来,“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说出来会好过一点,还是……不能告诉我?”


忘了是哪个两性专家说过,夫妻之间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有自己的空间,才能走得长久。她不是要以关心之名行刺探之实,就当好朋友互相吐吐苦水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拉著她的手,“这次的客户有点难搞,很麻烦,只是这样而已,你别被我影响,有没有好好吃饭?”


“当然,吃得好饱。”现在的她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不为自己也要为BABY著想,为母者强。


他被她调皮的语气、可爱的表情给逗笑了,他就是喜欢她朝气蓬勃的笑颜,她对他而言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没有她,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你刚刚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那个啊!以後再告诉你。”等她去医院检查後,再给他一个大惊喜好了。


“亦舒……”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嗯?”


“没事,只是想抱著你。”


她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也会学人家耍浪漫,这一点对身为女人的她来说非常受用。


他拥著她来到窗前,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一起望向窗外万家灯火的夜景。


“你看,每盏灯都是一个家,每扇门的背後都有一个故事。”


“就像我们,王子与公王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她满足地笑说。


“你真的这么想?你很幸福?”他希望他给的都是她想要的。


“那当然,我有你,还有……”


“还有什么?”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公公、婆婆对我都那么好,子谦又活泼可爱,我实在是太幸福了。”还有,再过八个月才能见面的小宝贝,他们都是她幸福的泉源。


“希望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他笑著捏捏她的鼻尖。这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


“那很简单啊!房子、车子、存款都归在我的名下,每个月的薪水也都要交给我,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能顶嘴,我血拚的时候你要大方付帐,我累的时候要替我按摩,我难过的时候你要安慰我,我开心的时候要陪我一起笑……”

“还有没有?”


“暂时没有,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


“老天!现在当男人还真辛苦,乾脆我来让你包养好了,你说怎么样?”他装出一脸苦瓜相。


“你一点都不像小白脸,你只要……对我好就好了。”她本来想说她要的是他的爱,但这是强求不来的,要他主动才行。


“是,老婆大人。”


“心情好点了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不该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她。


她摇摇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们是夫妻啊!替你担心是正常的,你要我当个对你漠不关心的自私老婆吗?这点我可做不到。”


“谢谢你,老婆。”


中午,廖紫容以公司名义约了唐子骥午餐,她煞费心思地选了高级日本怀石料理店的包厢。


单独赴会的唐子骥发现在座的只有她一个人,马上转身想走,好在她及时拦住他。


“子骥,你真不给我面子。”她哀怨地说。她是巫婆吗?教他—见就想逃。


“我以为我们是来谈公事的。”他尽可能不要和她单独相处,他不想有无谓的流言传出。


“我身为公关部经理,由我出面约你餐敍,没什么不妥吧?”她聪明地用目前的合作关系来说服他。她率先入座,“坐吧!我不会吃了你,我不是个公私不分的女人,你知道的。”


唐子骥一坐下来就拿出手机,要打给王星凯,她马上伸出手按住他正在打电话的手。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只是让星凯拿些文件过来。”他冷静地移开她的手。


完全没有她预期的旧情复燃,到底是当年她把他伤得太深?还是他本来的性格就这么冷血?原本对他很有把握的她,现在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样吗?你防我像防贼似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像个朋友一样,见个面敍叙旧什么的吗?”她放低身段,祭出哀兵政策。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不明白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聊的,他曾经很气她,甚至想在商场上打压她,但那又如何,於他并无好处,更何况他已经有了亦舒,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也该放下了。


“你还在怪我?”


“我从来没怪过你。”


“我真的……我并不是有意要那么做的,当时的我被金钱名利给冲昏头了,我实在是穷怕了,只要能成功,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取。”


她只是一个平凡工人家庭的众多女儿之一,要想出人头地,只有靠自己。她怎么会知道原来那个骑摩托车的小职员男友竟然是公司的接班人,怪只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这么多年来,她每天都在後悔,如果当初不要那么冲动就好了。


“既使是爱情?”


“子骥,原谅我。”她请求道。


“这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只是选择了你想要走的路,我没有资格阻拦你的发展,何况我也拦不住你。”


看到如今这么有成就的她,他当年那一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人生总是会有意外,而意外带来的惊喜则是不可预期的,例如他的老婆,就是他这一生最甜美的意外收获。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现在的我终於明白,我要的只是一份平凡的幸福。”她真的懂了。


“你不幸福吗?”他以为只要有钱就是她全部的幸福了。


“我和他……离婚了,已经两年多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後?”


“子骥,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他突然笑了。弄了这么半天,又是怀旧又是认错,结果她以为他们还能重拾旧情,她怎么会这么天真呢?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我想你回襄城时应该听说了,我结婚了。”


“我知道,但是……”


“紫容,打消你的念头,如果你还想和我合作的话,否则你一点机会也没有,这是我站在朋友的立场给你的忠告。”


“你……”廖紫容被他看穿,面子挂不住,几乎要老羞成怒了。


“就这样,我先走一步,合约的事,请你的团队到我办公室谈。”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


“我真的……要当妈妈了?”张亦舒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看著手中的超音波照片。


眼前的美丽女医生,是她姐夫在医院的同事,也是他的学姐,是目前台北医界的妇产科权威,据说要请她看诊可是要提前一个月挂号的。她是托了姐夫的人情才不用排队等候。


“是呀!已经六周了喔!你看,这就是你的宝宝。”医生指著照片上的一个小白点。


“这么小……”


生命是多么不可思议,只不过是个拇指大小的小东西,那竟然就是她和子骥共同孕育出来的……他们的孩子。


她突然很想哭,小孩……就在她的肚子里,这是多么奇妙啊!


“现在是很小,但他也会一天天长大,所以你要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要有充足的睡眠,不要抽菸喝酒,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医生叮咛道。


“我知道。”她已经盘算著要买些什么补品,这点还要请教婆婆和妈妈,她们的经验丰富,一定不会错。


“恭喜你了。”


“谢谢!”她还是难掩兴奋。


“你老公还不知道吧?”


“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他会高兴死!”她迫不及待要看子骥目瞪口呆的模样了。


“那我们就下个月产检再见了,要你老公陪你一起来,那是他做爸爸的责任。”


“他不敢不来的!”


後来,廖紫容拿出她的专业能力,和她的助理们一起行动,不再与唐子骥单独见面。


这天,她和她的团队来向唐子骥做简报、谈合约,本来是一屋子的人,结果不知怎么搞的,整个办公室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


“星凯?”唐子骥一抬头,却只看见廖紫容。人都跑哪去鬼混了?


“有什么事?他去资料室拿报表了。”她的口吻很公式化,好像她只是他的秘书。


“没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空杯子,“只是想要杯咖啡。”


“我来。”她起身拿起他的杯子,走到吧台替两人再添了一杯咖啡。


长时间开会,对体力和精神来说都是一大挑战,没有咖啡还真的撑不下去。他从以前就有喝咖啡这个习惯,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将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谢谢。”他离开位子去王星凯的桌上拿出合约的草稿,“合约大致上没问题……”


突然,廖紫容毫无预警地从背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背上。这是她想念了许久的怀抱。


“你在做什么?放手。”他还算冷静地说。


“不!子骥,就这么一次,不要拒绝我。”


他想拉开她的手,她却抱得更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婚吗?都是因为你!因为我始终忘不了你。”


“紫容,”他不带感情地说:“我很遗憾你和你先生的感情不能长久,但是你的离婚不干我的事。”

“不!你不明白,他看不起我,常常对我冷言冷语的,嫌弃我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家世,又嫉妒我的工作能力比他强,他样样都不如我,才会那样挑剔我,我实在没办法再和他相处下去。”


“所以你提出离婚。”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是主动求去的那一个。


“因为我发现我还是爱你。”


这次,他拉开她,面对面,十分认真地郑重宣告,“但是我爱的是我太太。”


廖紫容明显地僵了一下,不敢相信他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他们曾经爱得那么火热浓烈,他怎么会爱上一个相亲来的妻子?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挽回他啊!难道他还看不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请你相信我,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我不会要求你和你老婆分开,只要你能在心里留一个角落给我,我就很满足了,好不好?子骥……”


“廖小姐,请你马上离开,刚才那些话我就当作没听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可以。


“不!”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就在这时,兴匆匆的张兰泳打开办公室的门,“子骥,我告诉你……你在干什么?!”


“亦舒?!”


就在办公室里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一副亲热至极的样子,这种烂男人居然是她老公!她还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他是百分之一百的好丈夫,也会是她肚子里的BABY的好爸爸。


下地狱去吧!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坏人!


“你这个大混蛋!算我看错你了!”她根本不听他解释,转身就跑,匆忙间遗落了手中的超音波照片。


唐子骥拾起,又惊又喜的看著。她是特地来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是竟然让她看到那样的画面,这全都是他的错,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至此,廖紫容已经完全清醒了。她错过的,是永远也追不回来了,唐子骥的心里早巳被另一个女人占据,她的幸福……不是他。


唐子骥在自家里找到张亦舒时,她正拖出她姐姐送的名牌行李箱,打算收拾衣物回娘家去。


她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亦舒!”他拉住她正在动作的手。


“走开!”她甩开他的手,“我不要跟你说话。”


“那你听我说,好不好?”他已经是低声下气地在求她了。


“不好!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她现在火气可是大得很。


“亦舒,你这样对我并不公平。”至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再定他的罪也不迟。


“你还要什么公平?!眼见为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不是你想的那样……”


“拜托!那是你的『私人』办公室,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是这么说过吗?”他也曾这么对她“做”过,她多像个傻瓜啊!


“亦舒……”


“所以,让一个精明干练、美丽妖娇的女人像只八爪鱼似地巴在你身上,对你说『我爱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她生气,因为他敢做不敢当,做就做了,还找什么藉口。为什么男人总爱用脚踏两条船来证明他很行?而受伤的却总是女人。


如果他已经厌倦她了,直说就好了,她不会死赖著不走,何必用这种方式让她难堪?


爱情让她变成一个大笑话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是那种随便搞七拈三的男人吗?”


“省省你的口水吧!我没有那么好骗!”她随手抓起一只高跟鞋朝他丢过去。


幸好,他闪开了。


“亦舒,冷静下来听我说,廖紫容是我这次合作的客户。”

合作,也顺便和你在『私事』上合作是吗?”他的魅力还真是无远弗届,就算已经死会了还是有女人愿意倒贴。


“其实她是我以前交往过的女友。”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只有坦诚不讳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张亦舒愣了愣。这算什么?分手的情人回过头来找他,他倒也大方,公私两方面都“鼎力相助”,那她光顶个唐太太的头衔还有什么意思?他到底把她置於何地?


“哈!原来还是老情人呢!”她的心好难受,“旧情复燃的滋味如何?”


“我们已经有十年没见了,这次是因为合作的关系才会再碰面,我跟她……早就过去了。”曾有的愤怒和怨怪,在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於是他知道,他早就不在乎廖紫容曾带给他的伤害了。


“显然她不是这么想的。”不然她是表白给谁听?


“亦舒,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么做,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我的错!”她粗鲁地打断他,“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跑去找你,坏了你们的好事,我是个大猪头!”


“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会那么白痴?我以为……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亦舒……”


“可是还是不行,只有单方面的爱是行不通的,爱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回应,那实在太痛苦了,我现在完全明白了。”


爱情不能强求,虽然是一句老生常谈,但她可是亲身验证过了呢!


“怎么会是单方面,我也……”


“我输了。”她不敢看他,怕自己会心软,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


“我毕竟只是你不得不娶回家当老婆的相亲对象,我们只是因为双方父母的荒谬约定不得不绑在一起做夫妻,我竟然还笨得真的爱上你……”她挫败地坐在床上,蹂躏她的衣服,“真是委屈你了。”


现在,换他火大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不得不绑在一起?结婚是我自己决定的,和我爸妈或是你爸妈都没有关系,我一点都没有委屈,相反的,我非常高兴!”


他这辈子大概没有这么生气过,就算他的属下LOSE掉几千万的生意,他也没这样吼过人,他一直都是斯文有礼、文质彬彬,没想到他一发起飙来,宛如火山爆发。


“可是我不高兴,你跟我结婚也许只是因为你刚好到了适婚年龄,你需要一个妻子,但其实你念念不忘的还是你的旧情人。”


“我没有!”他急急反驳。


“是吗?”


她的一双泪眼令他心疼,他想抱著她诉说他的爱,可是他又气她不信任他,还扭曲了他们的婚姻。


“亦舒,不要再说了。”也许等他们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谈会比较好。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或者说,我只要扮演好唐子骥的妻子的角色,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多想就有好日子过,是我奢求太多了。”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做不到,爱情还是要两情相悦才会快乐,一相情愿的她,只是自食苦果罢了。


“你不是替代品!你就是你,她是她,没有谁能取代谁,而且我认定你是我的老婆,一辈子就只会有你这一个老婆!”


她很不争气,竟然因他的这句话感动得哭了,但是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想,我们还是结束比较好。”


“结束?什么意思?”


“我们离婚吧!”这是她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


“你再说一次。”他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

“我要离婚。”


“你疯了吗?”不然他也会被她气疯。离婚?!她怎么说得出口!


“只要离婚,你就可以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不用再看我的脸色,你们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了,不要让我阻碍你们。”也许她的心中下意识地试探他,看看他到底在乎她到什么程度。


“你真的这么想?”


“嗯!”她认真地点头。


“那就随便你!”他转身要走。


他……他竟然这么绝情?!“唐子骥!”怒急攻心,她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昏倒了……


张亦舒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亦舒!你终於醒了!”张夫人担心得要命,就怕女儿会有个万一。


“妈、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她看了看手上的点滴管,“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子骥通知我们的,他说你身体不舒服,在家昏倒了,要我们过来照顾你。”张夫人还不晓得女儿的不舒服其实是怀孕了,她就要当外婆了。


“他呢?”她明明记得他们在吵架,她竟然吵到昏倒了?!


“回家了。”


真教人心寒,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老婆,结果她住院了,他却把她丢在医院一个人回家当少爷,他弃她於不顾就算了,连他的BABY也不要了吗?真够冷血。


“妈,你先回去替亦舒准备些营养的补品,这里有我就行了。”张梅咏说道。


“好啊!说得也对。小梅,你好好照顾亦舒。”张夫人拍拍女儿的手,“我先回去,晚上给你带好吃的来。”


“谢谢妈。”


等爱操心又会碎碎念的妈妈离开病房後,张梅咏拉了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打算来个问审。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她冷冷地看著脸色苍白的妹妹。


“姐……”


也不知是怎么搞地,张亦舒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而且是很没形象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来,她就是想哭,那是她渲泄的出口。


张梅咏看了也心疼,坐上床沿抱著妹妹,“乖,不要哭,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姐,我受够了!我要回家,我没办法再和他继续生活下去了。”她泪流不止,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和唐子骥分开,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还是他打你?”张梅咏紧张地问。打女人的男人最不可原谅。


她摇摇头,“我们……决定离婚了。”


“什么?”有这么严重吗?


“他的旧情人回来了。”他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未来也不是她能掌握的。


“所以他们旧情复燃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男人的旧情人是情变排行榜上杀伤力最强的一项。


“他们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对方,那个女人还爱著他,我亲眼看见的。”张亦舒幽幽地说,“我不想做坏人,我成全他们。”


她不想像抢玩具似地和别的女人争来抢去,那太不像她会做的事,再者,争赢了他的人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他的心。她要一具空壳做什么?她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爱。


“你说那是什么傻话?”张梅咏的火也上来了,“你成全他们,谁来成全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她才怀孕六周,没这么明显吧?


“医生说你是缺氧才会昏倒,不过好险没影响到胎儿,要多注意饮食,保持心情愉快。”


“那……他也知道了吗?”


“你还没告诉他?”

“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看到不该看的。”换成她被惊吓,比核子弹爆发更震撼。


“他们被你捉奸在床?”张梅咏真不愧是八卦女王。


“在办公室里,她倒在子骥的怀里,流著眼泪说她爱他。”现在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很受伤。


“那个狐狸精还真是心机重,男人就是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这时,唐子骥正好提著她的换洗衣物进来,还有一锅唐夫人熬了一早上的补汤。


他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头发乱了,胡渣也长出来了,脸色也不太好,还有黑眼圈。他干嘛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装可怜吗?她绝对、绝对不会同情他的。


“你还来干嘛?”张梅咏恶声恶气地说。


他没理她,迳自走到病床前,张亦舒别过头不肯看他,她怕自己会心软,一见到他那副憔悴神情就忍不住想投入他的怀抱。


“亦舒,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是我妈做的鸡汤。”


“我们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张亦舒不屑地说:“鸡汤,不希罕!”


“亦舒……”


她很鸵鸟地躲进被子里。


她消极逃避,他也无可奈何。“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就离开病房。


张亦舒则是躲在被子里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怕他听见那个没用的自己在哭。


张亦舒住院的这三天,唐子骥天天都来报到,只不过都被张梅咏给挡驾在外,长辈们也搞不清楚这些孩子玩什么把戏。


唐子骥只能透过医生来了解张亦舒的身体状况,还好她并没有什么大碍,BABY也健康正常地长大著,他总算是放下一颗心来,接下来,当然是去接她回家,是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了。


但她出院时,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我去办出院手续,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张梅咏说道。


“嗯!”这些天多亏姐姐的照顾,果然亲情还是最可贵的。


“张小姐?”


张亦舒往门口一看,居然是那个女人,唐子骥的旧情人。


“或者我该称呼你唐太太?”廖紫容带著友善的微笑。


“你来做什么?”来炫耀的吗?打落水狗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廖紫容送上一束清丽的香水百合,“因为我而造成你们夫妻间的不愉快,我真的很抱歉。”


当廖紫容听说唐子骥没去上班是为了照顾正在住院的妻子,她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来这一趟,张亦舒会住院,她多少也有点责任,尤其张亦舒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就算她廖紫容是个坏女人,也不愿担上刽子手的罪名。


“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如果我早知道子骥还爱著你,当初我就不会答应嫁给他。”这三天张亦舒想了很多,也都看开了。是她的就注定会是她的,谁也抢不走。“说起来,真正抱歉的人是我。”她已经不想再与他有所瓜葛了,从今以後,她要和宝宝两个人勇敢坚强地活下去。


“不!你完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廖紫容急著解释。


“呃?”


“子骥他根本不爱我,早在十年前我背叛他的时候,他对我就没有爱了。”她苦涩地承认,是她亲手毁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


“可是你们明明……”


“我大概是寂寞过头了,你知道的,女人离了婚都会变得患得患失,身边又没有半个追求者,刚好义和子骥遇上了,才会想试试自己是不是仍有女性魅力,真的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做出任何对你不忠的事。”


“你……你们真的……”


廖紫容摇摇头,“我们没有复合,他亲口向我承认,他爱你。”


“他爱我?!他用爱这个宇吗?他真的这么说?”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爱她却从来不说。


“快点和好吧!我可不想当个破坏者,我要去寻找属於我的幸福了。”


“你一定会的。”张亦舒这回是真心地祝福她。


临走前,廖紫容对她说:“你很幸运,子骥是个值得你好好把握的男人,你不要我可要罗!”


她走时刚好和张梅咏擦身而过,“那是谁?”


“一个朋友。”张亦舒笑著说。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著,爸妈在家等我们回去吃晚饭呢!”


张亦舒回娘家休养也好些天了,偏偏唐子骥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连打电话来,也只是和她父母请安闲聊,似乎也没要跟她讲话的意思。


这样她怎么好意思拉下脸先打电话给他?她也有女生的矜持啊!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怎么和好嘛!

这天晚上,她父母去参加一个饭局,姐姐答应过来陪她,却迟迟不见人影。


“,你不是说要买广东粥来给我吃吗?你怎么还不来?我很饿耶!连BABY都说『阿姨,我好饿,快来喂我』,你听见没?”她直接打手机给张梅咏。


“哎哟!那个……我现在很忙啦!等一下再说。”张梅咏急著想收线。


“忙?你在干嘛?”在她印象中,姐姐整天都在瞎忙。


“我……我跟你姐夫在吃烛光晚餐啦!”


“烛光晚餐?!你跟姐夫和好罗?”


“什么和好?我们又没吵架。”


“总之恭喜你们了。”只要姐姐不再怀疑姐夫会搞外遇,相信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我不跟你讲了,记得吃饭喔!”


“知道了。”


张亦舒本来想泡个速食面解决晚餐,但想到肚子里的宝宝需要营养,就决定去超市一趟,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当她打开大门时,发现唐子骥就在门外,手上还提著热腾腾的广东粥。


“你……你来干嘛?”她其实开心得想尖叫,但又想装酷。


“外送。”他没等她开口邀请就自己进门来,还主动替她把粥倒到碗里,帮她摆好餐具。


“多少钱?”她没话找话。


“一共是六百万。”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哭笑不得,她怎么会忘记,他一直是个冷笑话高手。


“接下来我要说的绝对不是胡言乱语,你要仔细听清楚,”他让她坐下,握著她的手,郑重地说:“我爱你,亦舒。”


“啊?”她瞪大了眼。他真的说了吗?真的吗?


“没听见吗?”他捏捏她的小耳朵,“真可惜我不是CDPLAYER,可以倒带重播。”


“你可以再说一次嘛!”情话只说一次实在是太小气了。


“行,但你要答应我,先冷静听我解释,而且绝不随便乱发脾气,你敢再昏倒,我不会送你去医院,我会打你屁股!”他不怎么真心地威胁道。


“是你送我去医院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他真是被她打败,“现在你准备好要听我说了吗?”


“你不用说了,”她伸手点住他的唇,“我全都明白了,你那个旧情人来看过我。”


“紫容?她说了什么?”怎么没人跟他说过有这回事?


“不生我的气了?”


“是我太冲动了。”她自动自发坐到他大腿上去,“我应该要先听你解释的,可是我气昏头了嘛!”


“藉口。”


“人家我本来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才会突然跑去办公室找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她哀怨地扯著他的衣领,“你也真够狠,我住院,你也不来看我。”


“谁说我没去?”关於这点,他也有话要说,“都被你姐轰出来了,我只好趁晚上你睡著後才去陪你,窝了三天沙发,有人倒是睡得像小猪。”


“真的?”难怪她老是觉有人在睡梦中握著她的手,原来是他,她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哩!


“你去问你姐夫,他帮了我不少忙,今天也是他替我制造的机会。”同样是张家女婿,他们当然要互相帮助。


“那……今天的烛光晚餐是?”


“算是我对姐夫的回报罗!”


“对了,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


他从皮夹拿出照片,“这个,对吗?”


“怎么会在你那里?”她颇吃惊。


“那天你掉在办公室。”


“所以你都知道了?”她嘟著嘴,有点懊恼,“我本来想让你吓一跳的。”


“现在也不迟啊!”他轻吻了她一下,“我爱你,老婆。”


“我也是。”她拉著他的手,轻贴在她的小腹上,“还有我们的BABY。”


“嗯!还有BABY。”


这也许是平凡又老套的剧情,但属於他们的幸福人生才正要展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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